蜂蜜与死亡奇案(第2/9页)
老高并不担心小偷。老高的那些闪闪发亮的黑蜜蜂会毫不留情地攻击任何胆敢惊扰它们的人。除非要收集蜂蜜,他总是睡在自己村里。
“我会让他来找你,”老高的侄子说道,“回答他一些问题,带他去看看你的蜜蜂,他就会付你钱。”
“他会说我们的话?”
“他的口音挺重的。他说他是从水手那儿学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广东人。但他学得挺快,虽然他年纪已经挺大了。”
老高哼了一声,他对水手没什么兴趣。此时已近中午,他得顶着炎热的天气再走上四个小时,才能从这山谷走到自己村子里。他喝完了茶。他侄子喝的茶比他所能提供的茶要好得多。
天还没暗的时候,他抵达了自己的养蜂场,将大部分受损的蜜倒入最薄弱的蜂房。他有七个蜂房,而他住子有一百多个。干这活儿的时候,老高被蜇了两次,一次在手背上,一次在脖子后面。他一生中被蜜蜂蜇过千百次,他都说不清具体的数字了。普通蜜蜂蜇他,他是几乎察觉不到的,但被他那种黑蜜蜂蜇一下,虽然不会起肿包,也不会留下印子,却会疼得要命。
第二天,村里有个男孩来老高家,告诉他有人——一名高个子外国人——正在询问关于他的事。老高只是咕哝了一声。他迈着不变的步子,与那男孩一起穿过村子。男孩跑在他前面,很快就跑没影了。
老高找到外国人时,他正坐在张寡妇家门口喝茶。老高在五十年前就认得张寡妇的母亲了,她是他妻子的朋友。而现在,她早就去世了。他相信,所有认得他妻子的人都已去世。张寡妇给老高端来一杯茶,将他介绍给这看起来年纪更大些的外国人,对方此时已将袋子移开,坐在了小桌边。
他们品茗绿茶。外国人说:“我想看看你的蜜蜂。”
迈克罗夫特的死是帝国的终结,没有人知道这一点,只除了我俩。他躺在白色的房间里,身上只盖着一条白色的薄床单,看起来就像他已成为大众印象里的那种幽灵,只差往床单上戳两个露出眼睛的洞来完成这个印象。
我本以为他会因疾病而日渐消痩,但他的身躯看起来似乎比过去更庞大,手指肿得就像板油香肠。
我说:“早上好,迈克罗夫特。霍普金斯医生告诉我,你还能再活两个礼拜。他警告我,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告诉你这件事。”
“这人是蠢货,”迈克罗夫特说道,他的呼吸在字与字之间形成了粗重的喘息,“我撑不过周五。”
“至少周六。”我说。
“你总是个乐观主义者。不,到周四晚上,我就将是道几何题,令霍普金斯医生和斯尼比与马尔特森的丧葬承办人头疼,他们得迎接挑战,看要如何通过狭窄的门和通道,才能将我的尸体从这房间和这栋屋子里移出去。”
“我考虑过,”我说,“尤其是下楼梯特别成问题。不过他们可以通过窗子把你放到街上,就像吊一架三角钢琴。”
迈克罗夫特听后哼了一声。接着他说:“我五十四岁了,夏洛克。我的头脑是大不列颠政府。不是投票和选举程序这些无聊的事,而是具体的政府运转工作。除我之外,没有人知道阿富汗山上军队的行进与威尔士北部荒凉的海岸有关,没有人能看破全局。你能想象,这儿的人和他们的孩子制造的混乱,会导致印度独立吗?”
我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它会独立?”
“必然的事。最多三十年。就这个议题和其他一些主题,我已写过不少备忘录。我写过俄国革命的备忘录——我敢打赌十年内就会发生——还有德国的问题,还有……哦,太多了。但我也没期待有人会去读它们,理解它们。”又是一阵喘息。我哥哥的肺咔塔作响,就像是空屋的窗子。“你要知道,要是我能活下来,大不列颠帝国就可能再延续千年之久,能将和平和进步带给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