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历故事集(第4/13页)

“母亲?”玛丽问道,“我想你一定正在想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你脸上挂着这么古怪的微笑。”

“傻姑娘,心肝宝贝。”她母亲说道,接着她说:“我正在想你的父亲。”她说的是事实,而三月的风,疯狂地吹动着她们。

四月故事

当鸭子们不再信任你的时候,你就该知道自己已欺“鸭”太甚了,而我父亲自去年夏天开始,骗走了他所能骗走的鸭子们的一切。

他会走到池塘边。“嘿,鸭子们!”他会这样对鸭子们说。

到一月时,他们会直接游开。有一只公鸭特别容易生气,我们称他为“唐老鸭”,但只能在他背后这么叫,鸭子们对这类事是特别敏感的。那只公鸭会在附近游荡,斥责我父亲。“我们没有兴趣,”他会这么说,“我们不想买你出售的任何东西:不要什么人寿保险,不要什么百科全书,不要什么铝墙板,不要什么安全火柴,尤其不需要什么防潮火柴。”

“‘翻倍或血本无归’[5]!”—只愤愤不平的野鸭生气地呱呱叫道,“当然啦,你会让我们丢硬币来赌,然后你就用一枚两面一样的25美分硬币……!”

那些曾经在我父亲将硬币丢入池塘时聚拢来疑惑地检查的鸭子们,纷纷赞同地呱呱叫了几声,接着优雅却粗暴地径直游到池塘的另一边去了。

我的父亲将这事儿视为对他个人的挑战。“那些鸭子,”他说,“他们一直都在那儿,就好像一头你可以挤奶的母牛。他们都很容易上当,是群好家伙,你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回去找他们。我就是做得有点过头了。”

“你需要重新赢得他们的信任。”我对他说,“或者做得更好些,你可以从开诚布公开始。翻开新的一页。你现在有份真正的工作了。”

他在村子里的旅馆上班,那地方正对着鸭子的池塘。

我的父亲没有翻过新的一页。他甚至都没怎么翻动旧的那页。他从旅馆厨房里偷了新鲜面包,又带上几瓶没喝完的红酒,接着便去鸭子的池塘赢得鸭子们的信任了。

整个三月他都款待他们,喂他们食物,给他们讲笑话,尽他所能地软化他们的态度。还没到四月,世界一片积水,树木长出新的绿叶,一切都抖去了冬季的气息,他带着一副牌出门了。

“玩场友谊赛如何?”我父亲问道,“不赌钱的?”

鸭子们交换了一个紧张的眼神。“我不知道……”有几只鸭子警惕地喃喃道。

接着一只我不认得的年长野鸭慈祥地展开一片翅膀。“在你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多新鲜面包、这么多好酒之后,我们不能无礼地拒绝你的要求。或许,玩金罗美?‘快乐家庭’?”[6]

“扑克牌如何?”我父亲说着,将扑克牌面朝上放下,鸭子们同意了。

我的父亲十分高兴。他甚至都不用开口建议赌钱来让游戏变得更有趣,年长的野鸭先这么提议了。

这些年来,我对出老千已略懂一二,我看过我父亲晚上坐在我们的房间里一遍遍地练习,但那老野鸭大概能让他再学会点东西。那老野鸭从纸牌堆的最下面出老千。从中间出老千。他知道每一张牌在牌堆里的什么地方,他只需要轻轻一挥翅膀,就能将它们放进他需要它们出现的位置。

鸭子们夺走了我父亲的一切:他的钱包,他的手表,他的鞋子,他的鼻烟盒,还有他身上穿的衣服。要是鸭子们接受将一个孩子作为赌注,他会连我也一起输掉,又或许可以说,从很多方面来讲,他已经输掉了我。

他回到旅馆时,身上只有内裤和袜子。鸭子们不喜欢袜子,他们说,这玩意儿太鸭里鸭气了。

“至少你还保留了自己的祙子。”我对他说。

在四月,我父亲终于学会了不要信任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