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南禅寺玉澜(第4/15页)
“别说丧气话,矢二郎,下鸭家的名誉就由你来守护了。”大哥说。
“喂喂,大哥,我可不是为了守护名誉才下将棋的。”
“你出战的话,即使对手是玉澜也不在话下。”
“谁知道呢。”二哥说。
“一定能赢!”母亲鼓励他,“不过,胜负有时候也要靠运气。”
聚集在这里的狸猫多数是连什么棋子怎么走都不知道的门外汉,来这儿纯粹为了宴会和赌局。被一片松树包围的黑漆漆的南禅寺三门下,寺町路红玻璃酒吧的老板在跟同伴们讨论赌局的事。逢对立关系必开赌局是他们生存的意义。
我走过去,跟红玻璃的老板打招呼。
“哟,你这种将棋门外汉还特地来捧场啊?”
“加油哦,矢三郎,我们可是连盘外乱斗都考虑进去了。”
红玻璃老板接着说了更过分的话,“盘外乱斗是你的拿手好戏吧?”
我正要反驳,这时候弟弟提着带家徽的灯笼对着我晃,“八坂先生来了!”
八坂的狸猫们吹吹打打进入南禅寺院内。喇叭音量不大,并不十分张扬。伪右卫门八坂平太郎还是一身夏威夷花衬衫的打扮。
他看到我们,向三门这边走来,眉开眼笑地拍了拍大哥的肩膀。
“矢一郎啊,狸猫将棋复活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今春伊始八坂平太郎就着手准备隐退,逐渐将伪右卫门的工作转交给大哥处理。大哥虽然嘴上抱怨“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干起来却十分卖力,还特地从新京极订购了奇怪的健康饮料扬扬自得地当着我们的面喝,如鱼得水般在京都城内上下扑腾。
八坂平太郎跟蹲在我肩膀上的二哥搭话:“矢二郎竟然通过预赛了!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跟父亲学的,而且井底之蛙除了下棋也没什么事好做。”
“你也是被总一郎带坏了啊,我也是。小时候是找野槌蛇,长大了是将棋、酒还有夏威夷。尽是些不赚钱的无用爱好,但没有比这些更开心的事了。话说总一郎干什么都像模像样的。”
母亲扑哧笑了,“平太郎你却做什么都不像样呢。”
“等等,你这么说就过分了。”
“哎呀,即便做什么都不像样,还能乐在其中——这真的很了不起啊。”
“真是,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斗嘴我斗不过你。”穿着夏威夷花衬衫的伪右卫门笑着说。
南禅寺是坐落在东山山间洼地的一座临济宗古寺。
南禅寺一族的领地,就在从南禅寺到蹴上[1]的广袤森林间。
距今八十多年前,在幽深冷清的南禅寺书院里,一个名叫阪田三吉的大阪棋手曾与东京来的棋手进行将棋对决,这就是著名的“南禅寺决战”。长年默默无闻的阪田三吉用一手奇妙的“右端步兵突进法”让世人为之震惊,这件事连我这种门外汉都略有耳闻。这场撼天地、泣鬼神的决战进行了七天七夜,作壁上观的南禅寺的狸猫们也被这惊人的气势压倒了。
有传言说南禅寺三兄弟曾受到阪田三吉的指点,这虽并不可信,但七天七夜的对弈让南禅寺一族大开眼界却是不争的事实。从那之后,南禅寺家就对将棋注入了全部热情,并致力于在狸猫界开展普及活动。家父年轻时之所以下将棋,也是受到南禅寺上一辈的启蒙。
在南禅寺狸猫的带领下,院内的狸猫提着灯笼开始移动。
穿过浮现于黑暗中的南禅寺水路阁,登上台阶,就能听到琵琶湖排水渠的潺潺水声。周围被东山的山影覆盖,潮湿的空气闷得人透不过气来。灯笼队列向上攀爬,南禅寺庭院已在我们的下方,我们接着穿过黑漆漆的杉树林。队列前头传来八坂平太郎的笑声,还有人吹喇叭。
大哥边走边谨慎地环顾四周,“没看到金阁和银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