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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树上传来鸟叫,坡下有鸟随声附和。上午多风,天色晴朗。湛蓝的天空,金黄的太阳,白云随风舒卷。
两年来,尽管总会时不时地召林珊进宫或是前往御花园见驾,但官家从来都没有暗示过想要林珊侍寝。
这让林珊轻松不少,不过如果说实话,她有时也会想,官家为何从来都不曾有过这方面的打算。她照着镜子,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她个子高挑,容貌姣好,仍旧年轻,而且身段苗条,正合当下的风尚——如今一般都认为,大户人家的女子都不该“抛头露面”。
当然,“艮岳”里的女人并不都是出自大户人家。有时候,诗人学士奉召前往御花园宴饮,宴会进行到一半却被打断,因为宫中妃嫔乘着步辇,让人护送过来了。
这时官家就会退席,和送来的年轻女子一起进入一座凉亭,凉亭四周会放下帘子,以免旁人看见,尽管声音还是会传出来。
凉亭里面还有内侍省的书记员,总是板着个脸,官家就当着他的面行房。通常里面还会有两个女子,林珊知道,这两个女子负责为官家和妃子宽衣,有时候还会替官家让那妃子攀上高潮……与此同时,让官家忍住冲动。
这些都是秘道教的教中规定。只有这样,男人才能够通过行房达到固本培元的目的。
林珊有时候也会试着想象,自己在三个人的注视下交合的场景,其中一个人还拿着纸笔,一边仔细观察,一边一丝不苟、巨细靡遗地把时间、结果之类的事情都记录下来——可她怎么也想象不出来。
结果。心情好时林珊想起这种场景就会觉得好笑。不过最近这样的心情少之又少。
她读过两本秘道教介绍房中术的书,其中《玄女秘经》最为著名。父亲在自己的书房里放了一本。林珊当初有些急不可待地想要在内闱之中跟丈夫尝试书中讲述的一些方法,齐威也曾说过,她的努力让他十分愉悦。
而如今,齐威正渐渐疏远她。林珊觉得,夫妻俩渐行渐远,正始于官家开始垂青自己的时候。其实,官家是垂青他们夫妻俩,不过她也知道,这话如果说给齐威听,感觉也十分微妙。林珊也想知道,齐威的父母是不是已经暗示过,妻子太过引人注目,他自己身为丈夫的名声则因此受损。
可真实情况是,正由于官家的厚爱,他们两夫妻住进了宗室诸宅中最大的宅子。林珊的父亲如今和他们住在一起,房间就在大宅院的另一头。他们还在附近有一间库房,常年配有守卫,用于存放他们越来越多的收藏品,那是齐威的骄傲,也是他一辈子的乐趣所在。
只不过,大概从一年前开始,林珊就开始怀疑,齐威其实还有别的乐趣所在。
可她又能做什么呢?官家温文尔雅,学识渊博,还曾让宫中伶人来唱林珊的填词,有时干脆像诵读诗歌一样吟诵起来——难道林珊要假装不喜欢官家对自己词作的欣赏吗?难道在齐威和所有人眼中,这样都算是不守妇道吗?是这样吗?
夫妇失和,实际上,很多夫妇根本不曾亲近,更谈不上“失”和。可是这个原因——这个让他们夫妇发生改变的原因,让林珊十分心痛。她怀念当初两人一同外出旅行,彼此分享新发现的日子。丈夫一向行为乖张,可两人在一起却情投意合。可如今丈夫在各个方面,都对她关上心扉。
至少父亲还一直为她的成就感到高兴并且大加赞赏。林珊能为父亲提供一个安居之所,身为女儿能尽这份孝心,林珊也感到欣慰。林珊有时候在夜里还会想起当初父亲差点遭到流放,还有自己卧房里闯进刺客的往事。
她经常和父亲谈天,但这些事情却从来不曾说起。对任何人都不说。宗室诸宅的女人似乎一直认为林珊不守妇道,不成体统,认为女人不该去写诗填词,她这样就是在逃避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