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个故事 鸦巢决战(第5/45页)
他扭头将那少女呵斥到后面去,自己还不死心,围绕着断茬上下查看。
白澜又道:“实不相瞒,我看刚才跟着几位进店的路数不正,似乎是万鸦山的强人,盯上你们啦。”
“啊,”军官叫了一声,这才醒过神来,威武之气登时化作流水,连连道,“那怎么是好?我们只能连夜逃回青石去了。”
白澜叹气道:“他们难道不会跟你们后面去吗,行到半路上荒无人烟处动手,岂非更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军官没了主意,将眉心缩在一起,只是猛揪胡子。
那紫色衫子的少女怯怯地小声道:“那么……店里还有多的房间吗?”
白澜将一副摇摇晃晃的长梯子升起来,架在通往阁楼的穿人孔上,转过身递了根蜡烛给那少女。
“没有上房,只能委屈军爷你们了。有张小铺,还算干净,”他关照道,“上去后,就把木梯子抽上去,关好门窗。不是我叫你们,就千万别放梯子下来。”
那少女朝他点了点头,嘴角边似乎有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她一手提了裙子,另一手端着蜡烛,在微光里爬了上去。白澜无意中看到她裙下露出一段脚踝,细小伶仃,犹如丁香花的花茎。
军官只是大张着嘴,望着少女爬上去,消失在阁楼楼板的小口子里,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白澜又招呼着脚夫将行李都拖了上去,见那几箱行李果然沉重异常,不由担心的看了看外面,只害怕被店堂里坐着烤火的几人发现。临了又将一大包酱肉送到军官手上。
那军官拖住白澜的手不肯放。
白澜劝道:“这店里人多,就算有强人,一时也不敢怎样。”
白澜说:“军爷,两位脚夫就在这楼梯下的柴草堆里凑合一宿吧。”
白澜说:“您要有什么事,喊一声这两人也能听得见。”
白澜又说:“明儿一早,就赶紧带小姐走回头路去青石,等雨停了再想着去神骏城吧。大人行李多,又有家眷,路上可要小心照料啊。”
军官倒也实在,看着店家白澜如此尽心尽力为他忙碌,便推心置腹起来:“咳,什么家眷,不过是前面路上买的歌女,加上那几个箱子,都是送给县老爷的礼物,还不是为了请调方便。店家,再给我送些灯油和热水上来吧。还有,寻两根粗门闩来,我把那个盖板给压住。”
白澜摇着头,转出幽暗阁楼下的储藏间,眼前尽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刚才回来的路上,他伸过自己那把破伞,替那女孩挡了一挡雨水。那少女裣礼多谢,军官既然有求于人,哼了一哼,也就没有发作。
水晶一样的水滴不断从破伞的洞中漏下,那少女倒也嘴快,给她说了一路自己的故事。
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远在天启城的皇帝与蛮兵交战,使他那个日常行走甚至没超出村头大槐树的父亲,却死在数万里外的铁线河畔,一缕孤魂难收。此后她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以搜寻战场上死人的衣物为生,这行当毕竟养不活一家人,只好将她送到镇上青楼,未几又被这军官看上,买了来要送给神骏城的县官,谋求个发达之路。
白澜叹息道:“宁作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当今之世,战火绵延,强人横行,这姑娘年纪这么小就出来颠沛流离,当真是不幸啊。”
他这样一边叹息着一边走出来,刚行到通往大堂的楼梯口上,倏地有一把钢刀伸出来,逼到脖子前,将他向后一直推,直到脊背顶在墙壁上。一个黑影逼近他,低声喝道:“你把那两头行货弄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