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个故事 鸦巢决战(第44/45页)
木屑箭一样四散纷飞,看似粗壮不可一世的柱子也在这样的黑剑下颤抖,它抖得越来越厉害。白婪正专心感受它的战抖和退缩,砍伐得越来越顺手,却突然停了下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
鬼颜回答说:“那个出口,只是窄窄的一道缝,整座客栈都压在上面,下面就是坚硬的山脊。”
“那又怎么样?你身子细,应该爬得出去。”
鬼颜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的身体很软,便于变形,虽然不能施展变身术了,但穿过那道缝隙还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你呢……你出的去吗?”
“大概可以吧。”白婪回答说。
“胡说!你在砍这根柱子的过程中,大柱的支撑力一点点地减少,那道窄缝就会封闭上的。”
“是吗?”白婪无动于衷,他仿佛一点也不惊讶。
她的声音激动了起来:“这是唯一的结构支撑点,你砍断它,整个客栈会首先垮塌下来,压在你头顶上,然后一起滚入下面的深渊。你没机会逃走的。白婪,你又在骗人了。”
白婪嘿嘿一笑,突然问:“鬼颜,告诉我,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鬼颜愣了愣,带着几分恼怒地回答:“那又有什么关系?”
“没错。我走不了了,”白婪在黑暗中无声地微笑起来,“那又有什么关系?”
鬼颜一时回答不上来,只是呼呼生气。
“我也会看星相啊,”白婪停下了手,擦了擦汗说,“所以一开始,我才能用密罗术掩盖了那瞎子的星镜里属于我的命星。他又已经知道了无形的身份,想帮他掩盖,所以说只有五人。”
“那又怎么样?”
“我一开始就明白了,那个藏音说的‘最后一个人’的意思是什么?”
“最后一个人,是什么意思?”她颤抖着问。
“星相上说,所有人都会死去,只有最后一个人可以得到钥匙,进入那片幻象之林——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白婪微笑着说。
“原来你早就知道。”鬼颜叹了口气说,“我们还是可以一起试一下。”
白婪又哈哈地笑了出来:“老实说,从来没有人活着走出森林,更不用说还得在那些守护神和梦魇兽的巡逻中寻找神器。我这个人比较懒,这个比较困难的任务就交给你吧。铁甲……”
“铁甲……依旧在……”她回答说。
据说黑暗的悬崖底部,永远也不会被阳光照亮。
客栈所处的地方其实就是这道明暗交界线。初升的阳光会朝下慢慢下滑,轻吻这根线,然后又飞速地上升,将它留给深渊。
他听到而不是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靠近过来,在他脸上轻轻一碰。他闻到一股鲜花一样的淡淡气息萦绕在鼻端,随后远去了。
只差最后一砍了。
白婪摸着柱子上深深的剑痕停下来呼呼喘气。
他听到黑马在远处栈道上发出的嘶叫,那是它被夺走生命前垂死的呼号。
他仿佛听到了高高的悬崖小径之上,那条小路被一双细细的脚踩踏着经过,那棵树洞前的门被打开,然后又被封闭、旋转、关上的声音。只有经过漫长的十二个月,这扇门才会被重新打开。他仿佛听到一片片的叮当声在耳边盘旋来去。
谷玄跃上了天顶,棺材里的残魅尽力呼啸咆哮起来,他感觉自己可以吞下整片天空。
白婪觉得身上的力量飞速地流失。他回过头来,捏紧了剑柄,让手掌上的刺痛告诉自己还活着。他高高举起了那支重剑,朝柱子重重地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