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个故事 鸦巢决战(第33/45页)
白澜紧贴着悬崖而立。小径的一边是瀑布一样坍塌下去的岩石。打斗的两个人就踩着细细的一线边沿突兀来去,动作身形都如漂亮幻影,如羽翼颤动的蝴蝶,让人忘了那是在极度危险的悬崖边上的舞蹈。在这场看不清的舞蹈中,鲜血一点一点地飞溅出来,洒在白澜的脸上。白澜仿佛傻了一样也不将它们擦去。
无形一边闪躲,一边不断口出粗话,只有混迹在社会最底层的粗鄙汉子才说得出如此的污言秽语。他还如此侮辱眼前的敌手:“你为什么要救他?你这男女不分的妖人,也爱上了这小白脸吗?”
雨开始滂沱起来。鬼颜皱紧眉头,不去听那些飞鸟一样跃过耳边的话语,她咬着牙在飞雨中舞动弯月一样的双刀,就像是被下了诅咒的舞偶,一旦跳起舞来就会永无休止地跳下去,直到耗尽全部精力。
鬼颜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她袖子上的铃声当当作响。在刺客的行列里,她的刀法并非最强。鬼颜这个名字所带来的名声并非来源于杀人的技术,而在于神奇的变形术,能使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掩至目标身边突起格杀。
如今她主动攻上前去,实在是铤而走险。看不见敌人,又能如何取胜,她起初意图将无形逼下悬崖,但心中并无把握。
那无形也是杀手中的佼佼者,一上小径,就已看清了周遭地形,此刻虽然以空灵的身法东躲西避,闪躲鬼颜的快攻,却极小心地不靠向悬崖一侧。
小径的另一侧是滑溜溜的黑色峭壁,它的尽头延伸到那棵直上直下的大树边,构成块窄小的三角形空地,空地边缘零星地长着虎尾草和野茉莉。
鬼颜的双刀破空闪烁,如同蝴蝶畅快的舞蹈,它不再试图将对手逼下悬崖,却织成一张细密的网,挡住了小径上所有去路,将无形整个人一点一点地推向空地那个死角。
鬼颜要迫使无形在那块空地与自己面对面地对上,只要她的刀和无形的短剑接得实了,那么即可凭借刀术上的实力见胜负,自己的挥刀越来越迟钝,身上的伤口已经让自己无法等待下去了。
白澜依然贴在峭壁上动弹不得。他看到那团幻影离小径尽头越来越近,空气的搅动越来越厉害,只听猛地里一声响,两个中倒了一个。
原来那一瞬间里,鬼颜一翻腕压住了无形那把看不见的短剑,右手刀急进时,却忘记了无形早前设立在树前的亘白术陷阱。她一步踏前,突然觉得脸上气息如刀刮过,头顶上巨响,空气里仿佛一柄看不见的巨斧向自己的头上猛劈而下。
鬼眼大惊,向左一倒,但时机已迟,砰的一声响,左边肩膀一阵剧痛,摔倒在地,几乎痛得失去知觉,同时刀尖上一空,轻飘飘如羽毛般扬起,无形已然完全失去踪迹。
鬼颜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还是忍痛翻身跳起,她沐浴在如瓢泼一样的大雨中,雨打在身上,让她觉得疼痛难忍。她用右手支撑着肩膀,环目四顾,眼中一片茫茫的雨丝。突然听见身后有快速移动逼近的滴答声,这轻微的脚步声如此之近,已经让她来不及躲闪了。她转过身去,透明的空气帘幕唰的一声向两边分开。她看到无形挂在嘴边那野兽般的微笑。无形就如犀牛踏开低矮的灌木枝叶一样,分开雨水和空气,朝她笔直地冲来。
鬼颜微微一动胳膊,就感觉到了肩膀上传来的剧痛。她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身后就是令人头晕目眩的悬崖,一侧则是布置着亘白秘术陷阱的大树,她只能交叉着双手向左侧一转,突然向后面的虚空倒了下去,只剩下两只脚尖还牢牢地钉在地上。这是一个斜铁板桥,鬼颜最后死里求活的招数。
鬼颜仰面向后,风把她那件能变化色彩的浸透雨水的罗衣向下扯去。她觉得只要再加上最微弱的一点力量,自己就要随风而落。而无形正埋头向前朝她猛冲而来。他双手收在怀里,肘尖朝前,如同野牛的锋利犄角。以同样是杀手的敏锐感觉,他深切地明白眼前这位身形变幻莫测的杀手的厉害。一旦占据成杀的位置他就绝不容情,不许她有逃脱的任何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