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第19/25页)
卡罗尔跟着她走到门口。“我不确定从伦敦回来的时间,但是我尽力在明天前回来。”
“祝你好运。”托尼说。托尼看到她离开并不难过,他的能量几乎已经耗尽了。今晚不会再有别的访客了,他想到这一点后很开心。与世隔绝是有好处的。
很长时间以来,他不信任那些朋友对他的主动示好。他认为他们对他的了解是建立在对他的错误认识上,因为他面对事物所展现的样子与他的内心活动没有任何关系。他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多么脆弱。正是亲身经历让他与那些他猎寻的罪犯距离更近。他了解这种伤害的延展性,也懂得自己必然会为执著的天性付出代价。他鼓起点勇气责怪自己母亲时,已经有了足够的知识体系去理解这其实是一个多么容易的选择。那么多年来,他一直将自己的脸贴在窗户上,看别人的家庭快乐地庆祝完美的狄更斯式的圣诞节,在这时他会感到自己还是个孩子。他耗费了太多时间才懂得大多数看起来快乐的家庭其实都像他自己的家庭一样拥有阴暗面。他并不是唯一一个称自己为“非人类”的人,但是他已经塑造了自己的生活,也就是冷眼地拥抱孤独。
然后他遇到了卡罗尔·乔丹。他的心理学教材和数千小时的临床练习都没能让他做好准备,去提防有人直接走过防御,就像任何防备都不存在一样。他们的感情既简单又复杂。如果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们都可能已经陷入爱情并且进展顺利。但是从开始到现在都存在太多的障碍和问题,就好像他们每当试探性地考虑让关系进一步时,他们前进的路上就会出现阻碍的大山。
大部分时候,他会期待他们的关系有所不同。但是有时候,就像现在,他意识到可能对彼此来说,至少生命中有一种关系绝对不会被他们提出的任何需求所摧残,这就够了。因为无论他们为对方做什么,到头来都是他们自身获益。当她在病床边给他无线接入密码时,是没有远期动因的。而现在,他畅游在信息世界里,用脑子帮助她,也只是因为他有能力做到。
护士回来后,他乖乖地吞下药片躺了回去,任思绪徜徉。在没有明显动机的情况下梳理出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他的天赋。凶手杀了罗比·毕晓普后能得到什么呢?了解了这一点就会在找到凶手的路上迈出一大步。谢天谢地,他不需要用两条完好的膝盖来完成这一大步,只需用到大脑。
二十四小时新闻台可以把任何新闻变成头条。罗比已经死了,焦点就从医院外面转到布拉德菲尔德维多利亚队的体育馆。消息传得如此之快,大部分媒体在球迷之前驱车涌向那里。开始时,记者和摄制组比哀悼者还多。他们成群地在夜晚冰冷的空气中无目地乱窜,讲着黑色笑话,等待即将发生的预料之中的事情。
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等到了想要的事情。数百人聚集在格雷森街看台架子下的阴影里游行,呼出的热气形成云朵,环绕在他们的头上。作为分界线的铁栏杆已经变成放置无数超市鲜花、穿着绸缎的泰迪熊、吊唁信、吊唁卡和罗比照片的道具。心烦意乱的女人在哭泣,男人们穿着淡黄色的主场横条服,看起来无比伤心,就像他们刚刚见证了五比〇的主场战败。孩子们充满困惑,年轻人显得叛逆。记者们在他们中间穿梭,将扩音器和录音机对着人们,记录着矫情的对白。一位谨慎的警察在哀悼者中巡逻,提防任何过激举动。
尤瑟夫和拉杰是第一批到达的人。尤瑟夫感到很尴尬。他认为自己可能是除了警察和媒体外,唯一一个没有穿维多利亚队服或戴头巾的人。几名电视记者请他做评论时,他礼貌地拒绝了,并拖着抗议的拉杰远离麦克风和摄像机。“我为什么不能说点什么?”拉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