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来吧,收割 第七章 取回玻璃球(第10/13页)
蕤用皮包骨头、指甲长长的手指抓起玻璃球,使劲摇晃。“你怎么了,讨厌的家伙?怎么了?”
球很重,而蕤的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重重地被晃了两三下后,球从她手里滚落下来。她马上捡起来,紧紧抱在干瘪的胸前,簌簌发抖。
“不,不要这样,小可爱,”她低声哼哼。“等你准备好了再回来吧。哎,蕤刚才闹情绪,但现在她冷静下来了,她从来都没想要摇你晃你,她再也不会把你摔掉了,你就——”
说到一半,她停住了,竖起头倾听屋外的动静。马匹奔走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不,不对,就在门口。从声音判断,有三匹马。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他们已经悄悄到达了。
那几个男孩?那几个讨厌透顶的男孩?蕤把球紧紧拥在胸口,眼睛瞪大,嘴唇潮湿。她的手如今已瘦得连玻璃球的粉红色光亮都可以透过去,照出一根根暗色的东西,那是手骨。
“蕤!库斯的蕤!”
不,不是那几个男孩。
“出来,把交给你的东西带出来!”
更糟。
“法僧想要回他的东西!我们是负责来取的!”
原来是大灵柩猎手。
“决不,你这个肮脏的白发老头,”她轻声低语。“你永远不能得到它。”她的眼睛哧溜乱转。头发凌乱,嘴巴颤抖,她看上去就像一只被丢弃在山谷的病狗。
她低头看看怀里的玻璃球,忍不住呜咽起来。现在,连粉红的光芒都不见了。整个球就如同死尸的眼球一样阴沉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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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里传出一声发狂般的尖叫。
德佩普瞪大眼睛看着乔纳斯,皮肤都觉得刺痛。那尖叫声听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
“蕤!”乔纳斯又喊了一声。“现在就把东西拿出来,老女人,把东西交给我们!我没时间跟你玩花招!”
小屋的门推开了。德佩普和雷诺兹在干瘪丑老太婆走出来的同时拔出了枪。阳光让她睁不开眼,她的眼睛使劲眨巴着,好像她一生都在洞穴里度过似的。她把法僧最心爱的玩意高高举过头。庭院里有无数的石头,随便选一块砸下去就是了;即使她瞄得不准,没有砸到任何一块石头上,玻璃球同样可能被摔碎。
那样的话就糟了,乔纳斯心里清楚——有些人是威胁不得的。过去一段时间里,他把几乎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几个小子身上(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们轻而易举就被抓了),从来都没想到过会为这事操心。当时是津巴·莱默提议把梅勒林的彩虹放在蕤这里的,他认为她是最理想的保管人。如今莱默已经死了。如果这里的事情出了差错,他就没法把责任推卸在莱默身上了,不是吗?
接着,更糟糕的是,当他正愤愤地想着他们说不定要拼命逃往西部时,他听到了德佩普扣动扳机的声音。
“把枪收起来,蠢货!”他怒吼道。
“可是,你看看她!”德佩普委屈得几乎呜咽起来。“你看看她啊,艾尔德来得!”
他仔细打量了她一番。那黑衣服里的东西似乎挂了根腐烂化脓的死蛇在脖子上当项链。她骨瘦如柴,形容枯槁得俨然像一具活骷髅。她的瘦头颅上只剩下稀落的几簇头发;其余的都脱落了。她的脸颊和眉毛上满是疮,嘴巴左边还有一个像是蜘蛛咬过的疤。乔纳斯认为嘴边的疤可能是坏血病引起的肿块;不过他才不管是什么呢。他关心的是那垂死的女人用颤抖的长爪子高高举着的玻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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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让蕤觉得眼花,没有看清指着她的枪;当她眼睛适应过来的时候,德佩普已经把枪收好了。她看着眼前的一排人——戴眼镜的红发人,一个穿斗篷的人,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乔纳斯——然后发出含混嘶哑的笑声。她怕他们吗,这群强壮凶残的灵柩猎手?她觉得确实有点怕,但看在诸神分上,有必要吗?他们不过是男人,仅此而已,她一生都在对付像他们这种东西。唉,他们自以为是世界的主宰,好吧——中世界没有人会因忘记他母亲的脸而受到谴责——但事实上,他们是一群可怜虫,会为一首悲伤的歌感动涕零,一对裸露的乳房就可以让他们骨头酥软;正因为他们过分自信,认为自己强壮,坚韧,英明,他们反倒更容易被驾驭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