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右卫门狸 二(第3/8页)

结果,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松之辅只好猜测,官府可能曾知会过下头别找市村一座的麻烦,否则在后台一角看到那四个一脸高傲的武士,捕吏们怎么会连一句话都不问就离开?由此看来,这一行人大概也认为,既然已经进入淡路,就不需再鬼鬼祟祟的。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地方官府都会庇护他们。

只是……

松之辅终究觉得不保险,因此他还是早早地结束演出,收拾行装,打道回府。他已经没有心情在外头,觉着那种不祥的预感总是挥之不去。他再也受不了和这四个武士同行,虽然回到家也不代表能和他们划清界限,但至少比在路上感觉踏实些。

回到家之后,松之辅安排了距离主屋较远的别院给这四人居住。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倒也平安无事。

除了那名年迈的随从之外,其他人都鲜少露面,当然,他们也未曾登门拜访松之辅。

由于已经收下一笔可观的酬劳,松之辅大方地替他们张罗了最讲究的寝具,只要让他们尽量享受,想必年轻武士的不满会因此平息。松之辅如是想。

但即使如此,松之辅还是无法平息内心那种不祥的预感。即便现在能暂时让他满足,但是否能维持一个月、两个月?松之辅并不认为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能长久。

终于,别院开始每晚传出激烈的咒骂声,而且声音一天比一天大,甚至传来阵阵哀号与捣毁物品的声音,有时随从甚至被摔出纸门,滚到屋外来。

唯一与松之辅有联系的年迈随从——好像叫作藤左卫门——脸上淤青不断。四个武士要的酒也是与日俱增。

夏天结束时,随从死了一个。

当时藤左卫门满脸苍白。

“他是撞到东西死的。”

虽然藤左卫门如此解释,但从这位年轻随从的尸体,一眼就可看出是被那个年轻武士砍死的。他额头上有纵向的刀痕,胸部与腹部也被纵横砍了好几刀。

为了清洗现场,松之辅只得把年轻武士等人暂时安顿到主屋。整栋别院已是一片狼藉,所有的家具都已损毁,柱子上也留有无数刀痕。就连地板之间的柱子也都被砍得支离破碎,恐怕已经没办法修理。而且血迹喷溅到了天花板上,走廊、墙壁也都沾满黑色的血糊。当然,榻榻米也得全部换新的。

这哪像人住的地方?根本就像个野兽或猛禽的巢穴。

藤左卫门扭曲着浮肿的脸为这片乱状道歉,然后斜眼看了凄惨的死尸一眼,无力地说道:

“不必举行任何葬礼或法会,找块墓地把他埋起来就好了。只不过……”

说着,藤左卫门拔出短刀,把尸体头上的发髻割下来,用怀纸包住。然后,他在怀纸上面写了几个字,小心翼翼用信封封起来。他把这包头发交给松之辅,问是否能帮个忙寄出去。松之辅立刻点头,但这下藤左卫门一张脸益发扭曲,说道:

“抱歉,可否请你别看这东西要寄去哪儿?”

“遵命。”

松之辅回答。不过,后来把这包东西交给飞脚屋时,松之辅还是偷偷看到了“尾张”两个字。

不久第二个随从失踪了。之后,怪事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随从失踪一事,藤左卫门并没有作任何解释,只吩咐松之辅,以后只需准备两人份的饭菜。该名随从并没有留下尸体,因此不能断定他已身亡。如此说来……那就是逃走?

到了开始听到虫鸣的季节,年轻武士的狂暴行为更是变本加厉,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只听到别院成天传出阵阵怒吼。藤左卫门的容貌也益发惨不忍睹。他不停挨揍,即使不断哀号“大爷请息怒、大爷请息怒”,年轻的武士还是连刀子都拔了出来。

松之辅开始忧虑。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出多久,藤左卫门就要丧命了。到时候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领来的酬劳早已用罄,是不是该进城向稻田城代报告情况?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权这么做。城代恐怕会很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