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天子事(第3/4页)
子丘身为济丘部伯君、中华济丘氏大人,曾赶到帝都劝说伯益,但是伯益没听他的劝。今日伯益被虎娃以仙家大法力从战败的乱军中摄至此地,子丘好似早就料到,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小九赶紧迎上前去行礼道:“子丘先生,您怎么也来了?”
小九若称“先生”,就专指虎娃,而对于子丘,便会特意加上名号。子丘一指伯益,又一指小九道:“我是为他而来,也是为你而来。虎君当年让你留在此地修行,并说将来有事相托,指的就是今日之事。”
小九追问道:“今日何事,先生想让我做什么?”
子丘:“先说他的事,再谈你的事。”然后又扭头朝伯益道,“你尚未回答我方才之问,何苦如此,又何故如此?”
伯益毕竟修为不俗,此刻已特意整理了一番仪容,身上血污尽去,发丝亦不再散乱,除了衣服还有几个破口,表面已看不出丝毫狼狈。他向子丘回了一礼道:“我只是不甘。”
这件事情,几乎没人能说得清,哪怕再过千年之后,历代后人都没法说得明明白白,反正各有各的道理。而“不甘”二字,几乎道出了伯益的所有感受。
伯益出生在尧为天子时,历经尧、舜、禹三代天子,也正是中华帝国发展与扩张最快、动荡与变化最大的时期。他所亲身见证的天子更迭都不是父传子,尧禅位于舜、舜禅位于禹,皆因重华与大禹有治世之功、受各部拥戴。
伯益身为大禹治水最重要的助手,也自认为是有大功的,各部君首亦应支持与拥戴他,再加上他为假帝这么多年,曾在天子出行时摄政多次,继天子大位更是顺理成章。
伯益在内心深处早就把自己当成下一任天子了,不料事与愿违,当然是心有不甘。在伯益看来,这简直是对他整个人生的否定。
子丘却摇了摇头,反问道:“轩辕禅位于少昊、帝尧乃帝俊之子,你可有不甘?帝舜曾让位于丹朱、帝禹曾让位于商均,若子不可承父位,他们又何必如此?你若想将夏后启比之丹朱、商均,却不知自己并非舜、禹,因而有今日之难!”
子丘的话其实是揭开了一层假象、伯益所看到的假象。谁说在禅让制下,就不可以子承父位?实际上青帝、炎帝、黄帝这三代天子世系传承至今,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天子位都是父传其子,若无子则传其弟、传其侄。
别说是天子了,各部伯君之位、国中的各级爵位,基本也都是这么传承的。伯君指定一个儿子为继承人,而且从小就培养他,当他可以成为下一任伯君时,便完成禅位交接。最典型的例子,便是吴回传位于禄终、禄终传位于昆吾。
假如没有这样的传统,重华又何必推让丹朱、大禹又何必推让商均,他们不是多此一举吗?伯益之所以有那种错觉,是因他生在一个非常特殊、几乎不可复制的历史时代。
帝尧难道不想传位于丹朱吗?可是丹朱不肖,当时能继承天子大位者,除重华再无他人。帝舜难道不想传位于商均吗?可是商均无能,天子大位非禹莫属。伯益虽有不甘,但他也必须认清一个事实,如今天下民众、各部君首皆不会认为“除益无人”、“非益莫属”。
如果丹朱有重华的本事、商均有大禹的威望,他们早就是天子了。并非天子大位父子不可传承,伯益看到的只是某种假象。
重华和大禹敢让位,那是真敢,他们很清楚丹朱和商均不可能点头、也做不了天子。伯益做出三年后要让位于夏后启的姿态,并不是真让,只是想先稳住夏后启再说,而夏后启根本不吃这一套啊。
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伯益自己身上,不论他再不甘,也得承认那是自己的才能、实力、威望并没有到达他所认为那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