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2/3页)

封恒却没有被吓着。

考得如何他心里清楚,时文经策的考核弹性大,可算学题的正确标准是确定和唯一的。他心中觉得,只要他都做对了,对比他在考后听到的其他学子的考试情况,不至于榜上无名。

李老太说出那些话,他不觉得惊讶,可这话从宋师竹嘴里出来,他就有些惊奇了。

宋师竹能力古怪,有些预感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她刚才那番分析却不是基于自己的预感,而是凭着仅仅知道的一点信息,层层推断,切中要害,封恒着实没想到她能一下子就分析出京城如今的态势。

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心里突然十分认同老师的话。

妻子平时确实是太惫懒了。

今日要是没有李老太太的刺激,怕是宋师竹还不会去耗费心力,想这么多事情。

他看着睡着睡着,就趴在他胸膛上的妻子,笑了笑,帮她调节了一下姿势,接着便闭眼入眠。

阅卷官里对这一回上榜的人选确实有些分歧。

乡试素来是一主考两副考,再加若干同考官,大部分是京员出身,但为了增加公平性,乡试时除了其中一个副考官是本省学政外,也会邀请省内致仕高官一同阅卷。这回的分歧点就处在这里了。

京官和省官各执一词。

京官千里迢迢而来,本身就对京中形势各有计较。

省官以许学政为代表,都认为三场考试里,封恒的卷子文题和算题都极为出色,没有道理不点他为解元。

京官却是觉得封恒的时文观点太激进,就算算学题都做对了,也不能弥补这方面的缺点。

“科举以才取仕,讲究学而优则仕,而不是算而优则仕。这位学子就算所有算题都做对了,可最后一道策论简直不知所谓。”

考卷经过糊名、弥封、誊录,谁都看不出来这是出自哪一位学子笔下的,但是整体卷风偏向还是能看出来的。

主考官林学士指的是最后一道策论:“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

意思是诸葛亮不想重用法家,却因为当时蜀国情况使然,不得已用了法家学术治国。王安石却是一心想要光复法家,却因为不敢得罪人,没有直接把法家的名头提出来。

许学政指着封恒的卷子道:“哪里不知所谓?这位学子从国家利弊破题,说的是只要于国于民有利,便要因地制宜胸怀大局。这不是皇上一向提倡的做事要不务空名吗。”

“太过功利,一切只求目的,若是这样的学子得中解元,以后学子风气不得被带坏了。”林学士坚持道。

两人因着这一张卷子,已经吵了好几回了。其他阅卷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十分无奈。他们这段日子看了几千份考卷,唯独只有这一位学子算学题目全对。

当时他们还稀奇了一会儿,要知道这回的算学考题,在京里时皇上早已给了命题方向,他们也就是按图索骥,照着标准答案直接判题罢了。

可是这份算题全对的答卷出来后,阅卷屋里的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林学士直接就把试卷拿了过去,看了一遍又一遍,硬是指出了这点瑕疵。

明眼人都知道他就是求全责备。

先前看过这篇文章的人都觉得十分可惜,这位学子虽然观点确实胆大,却也不像林学士嘴里说的那样急功近利,相反的,字里行间都是众人能看得出来的才思敏捷、文采斐然。

此时场上另外一个副考官的态度便很重要了。

吴御史看了看针锋相对的两人,慢吞吞道:“桂榜之后,中举者的考卷都是要贴出去的。若是他不得解元,这份考卷便不能贴出去了。”

林学士明显噎住了。吴御史的意思很清楚,这个学子不是解元就得落榜。

吴御史指着上头的墨批,道:“他所有考卷上的批语都是优秀,要是贴了出去,叫这一回的解元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