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巴黎到克里登(第2/4页)

“如果我是你,就去买一件最好的皮衣。”

“来趟旅行怎么样?”

要不要去旅行,简举棋不定,不过,那倒是她心向往之的。终于,她拿定了主意。第一个念头就是去皮内待上一星期。她的许多顾客都去过那里,或是刚从那里回来。她一边用灵巧的手指摆弄她们的卷发,习以为常地叨叨着那些千篇一律的话——“让我看看,夫人,你有多久没做头发了?”“太太,你的发色真是不同寻常啊。”“这个夏天真不错,是不是,夫人?”——一边心里在想:“凭什么我就不能去趟皮内呢?”好啦,现在她也去过了。

穿什么衣服去完全不是问题。像简这样在小公司供职的伦敦姑娘都有一衣柜上好的时装。此外,指甲、化妆和发型也绝不逊色于任何一位上流社会的贵妇人。

简就这么去了皮内。

可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简的脑海里,这十天的皮内之旅,在她心中只留下了一个小插曲。

那个插曲发生在轮盘赌的台子上。每天晚上,简都会拿出一小笔钱去领略一下赌博的乐趣,输完就走,绝不恋战。人们都说新手赌博手气好,简可没沾着什么光,手气坏透了。她连续赌了四个晚上,一直很小心地下注,但总是输多赢少。到了最后一个晚上,手里还剩最后一把筹码,她攥着筹码等待下注的机会。

赌盘上除了五和六两个位置外都已被人下了注。她应当把最后的筹码押在哪个格里?是押其中一个,还是各押一半?押五还是押六?哪个更有感觉?轮盘要转起来了,简伸出手,把赌注放在六点上,与此同时,对面一位赌客也及时将自己的赌注放在了五点上。

“赌注下定。”庄家说。

小球转了一会儿,停了下来。

庄家说:“五点红,单数。”

简差点没哭出声来。庄家收走输家的筹码,付给赢家。对面的赌客说:“你怎么还不查点自己的胜码?”

“我赢了?可我下的是六点啊。”

“哪里哪里,我下的才是六点,你下的是五点。”他微微一笑,非常迷人,雪白的牙齿衬托着褐色的脸庞;湛蓝眼睛,留着精神的短发。

简半信半疑地拿起筹码。是这样吗?她给弄糊涂了,也许刚才她是押在五上了?她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年轻人,他回报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没错,”他说,“你要是不拿走,会有别人声称那是他的筹码,这是个老戏法。”他友好地点点头,转身而去。这人真不错,她想,也许他这么做是想和自己套近乎。不过看来他不是那种人,他很随和。现在,他就坐在她对面。

旅程结束——钱也花完了——最后两天在巴黎度过(真是乏味的两天),现在乘飞机回家。

接下来如何呢?

“打住,”简对自己的理性说,“不要想接下来会如何,那只会让人紧张。”

过道对面的两个女人停止了交谈。简看过去,见那位德累斯顿瓷器女人正气呼呼地检视自己破损的指甲。她拉铃叫来了身穿白色制服的乘务员:“你去前舱把我的女仆叫来。”

乘务员恭顺地迅速走开。不一会儿,一个黑发黑衣的法国姑娘拿着一只首饰盒走了过来。霍布里夫人用法语对她说:“玛德琳,我要的是那只红皮摩洛哥小盒。”

法国姑娘又匆忙穿过过道,走到机舱尽头,那里有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盒子。她拿来一只红皮化妆盒。塞西莉·霍布里接过小盒说:“就放在这儿吧。”

女仆走了。霍布里夫人打开有着漂亮内衬的首饰盒,拿出指甲钳。之后,她又对着一面小镜子起劲地照来照去,这里扑点粉,那里抹些口红。

简轻蔑地撇撇嘴,目光望向机舱的其他地方。

两个女士后面坐着那位外国小个子男人。他已经与那位乡下妇人换了座位。他怕冷似的裹着厚外套,似乎睡得很沉。也许被简的眼光惊动了,他睁开眼睛,注视了她一会儿,又重新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