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未必大,短未必浅(第2/2页)

星云大师展出他有名的“一笔书法”。我以一联相赠:“一笔贯日月,八方悬星云。”于右任一百三十冥诞纪念,陆炳文嘱我题句,我报以“遗墨淋漓长在壁,美髯倜傥犹当风”。泉州新建“闽台缘博物馆”,展出我的《乡愁》一诗,并向我索题。我报以“香火长传妈祖庙,风波不阻闽台缘”。

现实生活有时候激发了灵感,不待纸笔,就口占了出来。一九九四年和高天恩、欧茵西、隐地等去布拉格,会后沿街选购水晶精品,兴致越来越high,但也有人这件嫌贵,那件嫌重,沉吟不决。我随口编了一首劝购歌鼓舞士气,歌曰:

昨天太穷

后天太老

今天不买

明天懊恼

同伴传诵之余,也就不管悭囊之轻,行李之重,尽兴买下去了。

有时候成语活用或是改编,也颇有趣。这种因旧生新,化凡为巧的戏拟体,也不失为锻炼想象。例如讲学归来,平添了许多赠书与厚礼,说是“满载而归”,其实行李超重,打包不易,应该叫做“积重难返”。又如“朝秦暮楚”,不必专指反复无常了,也可以移来形容空姐吧。若嫌秦楚格局太小,不妨改用“欧风美雨”。依此类推,“杞人忧天”也不必是负面之词,反而有正面的环保先见了。美国前副总统戈尔不正是今之杞人吗?他如“近墨者黑”一词,常令我联想到猫王普雷斯利演唱时的肢体语言,是来自从小习于黑人的蓝调,尤其是学恰克·贝瑞的“抖膝功”。“迈克尔雄风”则是我将迈克尔风扭曲得来。许多人演讲,不懂如何对待迈克尔风,一味凑近去猛吼,还自以为雄风震耳呢。

我自己的文章里,不时也有一些片段,可以独立于上下文之外,有自己的生命。这些句子都不超过七十个字,合于“短讯”的规格。例如:“光,像棋中之车,只能直走;声,却像棋中之炮,可以飞越障碍而来。我们注定了要饱受噪声的迫害。”又如:“善言,能赢得观众。善听,才赢得朋友。”

二○一○年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