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夫妇间的对话(第3/8页)

冴子满面愠怒地站了起来,一会儿,在壶里灌满了开水回来了。刚往茶壶里倒进开水,马上又用这茶壶里的水倒入大原那还留有一点儿剩茶的茶杯里。操持之间,冴子始终不说一句话。

“谢谢。”大原想打破僵局,颇有感情地道了谢,但冴子那悻悻然的表情还没解冻。把水壶注入茶壶又立即倒出来的茶,就像白开水一般淡而无味。大原却津津有味似地啜着茶,不禁跟往日在原宿公寓里香澄沏的茶比较了起来。

——要是香澄,……准会在自己还没说要喝茶前,就把茶沏来了。自己对喝茶是很挑剔的。但她却能想得很周到,特意打来井水沏茶。天冷了,事先将茶壶和茶杯用水烫热。为让茶沏出味儿来,总是沏第二回。不过是一杯茶,却融入了女性的温柔和真诚。男人就可以全力以赴地去工作。工作之余,为了松弛一下全身一根根绷紧的神经,就像将整个身子浸在温热的水中受到搓揉一般心情舒畅。他也只有这点儿要求而已。本来嘛,男人的休息也建筑在女人温柔的伺候上;香澄总是把能为男人服务看作是她最大的快慰。她说:“我是个旧式女子。”作为一个女子,她辛勤地伺候,使男人裹在身心上的铠甲卸落下来而伸展舒畅,这是她最大的愉快。——

“香澄听我说要喝茶,她一定会为自己的疏忽而难受的。”大原喝着冴子沏的、自来水漂白粉味儿冲鼻的茶,蓦地,觉得自己拋弃了不可替代的最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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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大西安雄回到东京。那是去年的四月中旬出差去清里,将近一年才回来。

一大早,在清里乘早车到小渊泽车站,又改乘快车,到达喧闹的新宿,下车已经是午后了。从寂静的八岳山麓高原一下子踏进熙熙攘攘的大城市,感到头晕目眩。也许是度过了一年孤寂生活的缘故吧,心中抑制不住的激动。

“我还是城里人哪!”随着列车中拥出的人流走进地下通道的时候,大西喃喃地说。

看惯了农村里人们那种悠然自得、与世无争的神态表情,无意中觉得现在见到熙攘的人们的神态都有点儿一本正经,倒反而感到谙熟亲近了。人们的眉眼由于紧张的生活显得僵硬而严峻,服饰倒是华丽多彩。人群与噪音、光照、尘埃搅混在一起,形成一个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旋涡。这就是大城市。

一年来,大西困守于荒凉的高原上,忙于研制不得公开的武器,他仿佛觉得这一年来的孤寂是无法弥补的。

“决不会的。”他摇了摇头,仿佛要摆脱心中萌出的焦躁不安。径直去公司,还是暂且回大宫街的家里,他有点儿迟疑不决。并不是今天非去公司不可,一年不见的妻子和去年生下的、还没照面的孩子,都在家里等着呢。要回家,穿过地下通道,就到京王线的站台上去;要去公司,在这地下通道中途转上国营电车站台。大西心里拿不定主意。眼前交叠着浮现出在照片上看到的自己孩子的面影和绪方经理、小野所长的颜面。这时候,头上传来隆隆声,可能是山手或中央线的国营电车进站了。

——决不会的!——这是大西心里发出的声音,虽和先前喃喃道来一样,但却认定了他的一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他的心绪稳定下来,走上了国营电车站,向自己家里杉并方向投去了带着几分怀念的一瞥,乘上了中央线到公司去的电车。

大西回到大宫街自己家里,已经将近深夜十一点了。为安全起见,养的那条德国纯种狼狗的吠叫声,使祥子走出大门口来见到了丈夫。虽然事先知道丈夫今天要回来,当丈夫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心里仍很激动。

“您回来了。”好久没说这句话了,声音显得有些嘶哑。原来想在丈夫面前表现得镇静些,在好久没见的丈夫面前,年轻妻子有些不由自己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