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旧时鞭伤(第2/2页)
宋晚玉只得抬手压了压心口,暗暗鼓励自己:送个药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日后还得接着送呢……
这么一想,顶着心口的那只小鹿似乎撞得更欢了。
.....
等到宋晚玉端着热腾腾的汤药以及几样要用的膏药入门,绕过前头的屏风,掀开帐子,这才发现自己适才的心理准备都白做了——霍璋还昏着,双眼紧闭,根本没有意识到宋晚玉的到来。
她不由自主的放缓了步子,端着托盘上前去,将手上的一应东西都搁在了榻边的小几上,低头看着霍璋的脸发了一会儿呆。
霍璋的发髻早已散在枕边,另有几缕乌发贴在耳颊边,衬得颊上的肌肤苍白如初雪,甚至隐约能够看见其下的青色血管。
他此时正闭着眼睛,浓长乌黑的眼睫垂落下来,在眼睑处落下一层淡灰色的影子,面容似乎与旧时一般无二,依旧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侧脸线条极其秀致,沉静而俊秀,一眼便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唯一不好的大概只有两点:一是他实在是太瘦了,脸色也十分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二是他左颊上多了一道疤。
若是寻常人,看着霍璋脸上的这样一道蜿蜒长疤,多半是要觉得心头惴惴,或是恶心。宋晚玉既没有惴惴,也不觉得恶心,心里像是被细线勒着,一点点的疼起来。
她早前不忍看,不敢看,此时仔细端详,倒是很快便发现了:这疤并不像是刀剑落下的,倒是更像是......
像是鞭子抽出来的。
宋晚玉也时常在腰上配长鞭,虽不曾用鞭子抽过人可到底是用惯了鞭子的,只略一看便也能看出这是鞭伤。
只是,鞭子抽出的伤口一般也不重,不至于落下这样的疤痕.....
心下思忖着,她脸上神色渐渐沉了下去:对霍璋用鞭的人必然是有意折辱,方才故意用鞭子往他脸上抽,而要落下这样的伤疤,要么那人用的是特质的鞭子;要么就是故意使了大力,事后也刻意不叫处理,存心要叫人留疤的。
而霍老将军与突厥交战多年,两边早就结了大仇,虽不知霍璋如何就落在突厥手里,但他在突厥时必是受了许多难以想象的磋磨,只怕他身上还有比这鞭上更重的......
宋晚玉想着想着,自己倒是先难过上了,只恨不能替霍璋受了这些伤,心里甚是难受,眼里不由也是一热,连忙低头擦了眼泪,只是心里也不免疑惑起来:霍璋当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她心里存着事,不由出神,擦过眼泪后的手则是下意识的动了动。
不知怎的竟是用指腹在那疤痕上轻轻碰了碰。
这还是宋晚玉第一次伸手碰到霍璋,这样肌肤间的触碰便如一柄小锤子,立时将她那些杂乱的心绪以及最开始时的不真实都给敲散了。
等她反应过来,指尖已像是被烫到了般飞速的缩了回来。
但是,就像是第一次在刀刃上舔到蜂蜜的人,哪怕那锋利的刀刃随时都可能割断舌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冒着危险再尝尝那一丝甜。
宋晚玉心跳的更加厉害了,喉中火烧般的干渴,脸颊更是滚热,整个人都要冒烟了一般。
她暗自咽了咽口水,心道:原就是来给他上药的,碰一碰......应该也没什么吧?
这样想着,她脸上晕色稍稍减了些,大着胆子,轻轻的碰了碰霍璋脸上的疤。
指腹沿着疤痕上下摩挲,轻轻的触碰着那块不怎么平整均匀的皮肤。
这道疤痕应该也有几年了,颜色已淡了些,摸着仍旧有些硌手。
宋晚玉此时正心情复杂,险些又要掉泪竟也没有发现:霍璋压在被角的指尖轻轻的动了动,淡色的指甲几乎嵌入被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