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成功的日子一个冬天的白日梦(第2/13页)
单个日子的成功能够成为谈论的对象(或者指责的对象),这是不是和我们这个特殊的时代有关呢?你想一想,先前曾经更多是对那个真正被捕捉到的“瞬间”的信仰在起作用,因为它自然可以代表“整个伟大的人生”。信仰?想象?思想?无论怎么说,昔日毕竟有什么东西起了作用,不管是在品都斯山脉上放羊,还是在雅典卫城下四处徜徉,或者在阿卡狄亚石头高原上分层堆砌堡垒,就像这样一个成功的瞬间或者时间微粒的神灵,当然是一个对此既不存在图像,也不存在故事的神灵,与希腊诸神灵截然不同:这个神圣的时刻本身时时在创造着自己迥然不同的图像,并且同时在叙述着自己,此刻,此刻,还是此刻,叙述着那个“Kairos”54,作为故事,而且那个瞬间神灵当时无疑比所有表面上永恒不变的神灵形象更强大——始终是当下,始终存在,始终发挥作用。但是它最终也被剥夺了权力——或者?谁知道?——,你们“此刻!”的神灵(和一双眼睛这样彼此相遇的神灵,和这片刚才还无形无状的、此刻却获得了形象的天空的神灵,和那块模糊不清的、却如此突然地闪烁着绚丽色彩的石头的神灵,等等),从这个随之而来的信仰——事实上现在既不再是想象,也不再是思想,而是“由爱而生”的信仰——相信新的创世是各个瞬间和时间的实现,通过上帝之子入世、死亡和复活,由此而相信那所谓的永恒;一个福音,它的宣布者一方面自己这样说,它不再是按照人的规范,而另一方面,那些相信它的人在哲学那纯粹的瞬间得以超越,恐怕会如愿以偿地相信万古永世,甚至达到宗教的永恒。消解了瞬间的神灵和永恒的神灵,尽管没有使两者失去作用的热情,但随之而来的阶段是第三种力量,一种纯粹此岸的、完全世俗的力量,它——你们的时间崇拜,古希腊人,你们的天堂幸福,你们这些基督徒和穆斯林,这些对我来说会意味着什么——寄希望于其间某种东西,我的此岸的成功,那个别成功的人生时刻。信仰?梦想?幻想?最多无疑是一种幻想,至少在这个阶段的初始是如此:那些从无论什么信仰之中认清了任何概念的人;一种无所畏惧的白日梦。由于超越我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思考,所以我将会尽我人生之所能。于是这第三种力量的时间在言语和行动中过去就是最高级的时间,赫拉克勒斯工作的时间,世界运动的时间。“过去是”?这意味着它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关于一个通过勤勉而成功的整个人生的思想,当然会继续产生作用,而且永无止境。只是在这期间,好像对此几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先驱者的那些史诗和冒险小说已经叙述过了,因为他们坚定不移地牢记着关于生存行为的最初梦想,并且也为那些当今要成功的生存提供了楷模——每次都是那些熟悉的模式的变化:“种棵树,造个孩子,写本书”——在这件事上可以叙述的,至多还可以找到为数不多的、小小的变体或者杂文。顺便说一说,比如一个年轻男子,刚满三十岁,娶了一个他确信一生一世会爱到底的女子。他是郊区一所小学校里的老师,时而也会给学校的月刊写些戏剧和电影评论,对未来也没有什么别的打算(不栽树,不写书,不要孩子);他当着自己亲朋好友的面,眼睛里闪烁着节日般的喜悦,突然说道,并且斩钉截铁,他觉得自己的一生是成功的,并不是年满三十岁时才这样说,而是在最近这几个生日时都如此(更为罕见的自然是那句法语原文,“j’ai réussi ma vie”——“我经受住了人生的考验”?“把握住了”?)。难道在这位同时代人身上,那个时代对成功人生的幻想依然在起作用吗?或者这又是一种信仰呢?这个句子已经讲出来很久了,但在现在的想象中,无论那个男子从此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有来访者提问,他恐怕只会自然而然地重复。就是信仰。什么样的信仰呢?——从这个年轻的“成功人生”中会产生什么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