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Mary Curzon·(第2/5页)
“今天的报纸在哪里!”与其说是问句,这更像是一句怒吼。她的女仆被吓得浑身一颤,战战兢兢地回答,“在楼下,夫人,等着跟您的早餐一起送上来,如果您希望的话,我可以——”
“我当然希望了。马上给我拿过来!”玛丽恶狠狠地打断了她结结巴巴的话语,那女仆逃也似的,立刻转身离开了。
玛丽回身推开了卧室的门,但那躺在地毯的石头明晃晃地刺着她的双眼。她猛地将门关上,也将从外面传来的大声叫嚷关在门后,靠在门廊上喘了几口气,才一只手撑着墙面,扶着自己向走廊尽头的另一件客房走去——那间房间的窗户正对后门,要远比她的卧室清净。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千辛万苦,从半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的这一手怎么可能失败?
正是因为担忧马尔堡公爵或许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摧毁这一她酝酿已久的计划,在昨日前去伦道夫·丘吉尔夫人的府上时,她才没有将自己手上究竟握着怎样的底牌透露给对方。她每一步都进行得无懈可击,即便马尔堡公爵发现了什么端倪,这个缜密的布置也不是他在一天不到的时间内就能彻底揪出的,不……不可能……
她跌坐在床上,呆呆地注视着墙纸上一朵开得绚烂的花朵,血液上涌,突突地冲击着她的太阳穴,仿佛她整个人已经被倒悬在空中,又一次与马尔堡公爵那双冰冷的眼睛对视着,听见他讥笑的“Make me”在耳边悠然回荡——
“夫人,报纸……”
女仆模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玛丽不知从哪生出了一股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拉开了房门。站在走廊上四处寻找她的女仆看见她,便赶紧将手中的报纸递了过去。
接过时,玛丽就连指尖都在颤抖。
“有——有任何消息吗?”她勉力微笑,“库尔松勋爵有没有差人传来任何口信。”
女仆看着她的眼光几乎要透着一丝怜悯,让玛丽生出了极度的厌恶。“没有,夫人。”
她便立刻关上了房门。
颤抖,却无法随着关上的房门一同静止。恐惧,也无法随着褪去的嘈杂消失。只需要瞥一眼头一份报纸的标题,就足以让玛丽如同丢开一只带着瘟疫的老鼠般丢开这些纸张。黑色的油墨像是死神的脚步,任凭她如何推开却仍然朝着她的眼中逼近。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是个噩梦。
我必须醒来,我必须醒来,我必须醒来!
她狠狠地掐着自己,直到大腿上青紫一片,但是映入眼帘的仍然是白纸黑字印着她丈夫名字的标题——“乔治·库尔松:一切都为了不列颠”“罪行揭露:集中营事件为乔治·库尔松所为”“满手鲜血的英国勋爵:乔治·库尔松”。
如今,全世界都知道了,谁该为《南非公约》中提到的令人触目惊心的集中营行径负责。
“发给所有的报社,发给所有的人权与慈善组织,发给在英国聚集的荷兰移民社区,发给那些好事的knickerbocker们,我要明天每张报纸上都印着这个故事,我要每条大街小巷的人们都讨论着马尔堡公爵的名字,我要让人们一想起他,就说他是罪无可赦的恶人!”
她昨日离开了伦道夫·丘吉尔夫人府邸后,在电话中声嘶力竭的怒吼,又在玛丽耳边响起。
但那不该是自己的丈夫,那怎么也不该是自己的丈夫。
就好像要接触什么不洁的物品一样,玛丽伸出了一根手指,飞快地翻过了离她最近的报纸的一页。
上面打印出的每一个字,都与她计划中相同,只除了名字。一行行语句生动而形象地控诉着库尔松勋爵下令在南非大陆上建立集中营的罪行,并且详细列出了证据——基钦纳上校的证词,集中营里难民的口述,当然,还有那最为重要的,从基钦纳上校办公室里偷出的,明确表示集中营是在库尔松勋爵指示下建立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