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忘川·覃衣(第7/9页)
而她自己,顶着许覃衣的名字今后又该如何?
她看着薛夜,唇角攒起浅浅的笑:“只要你和姐姐幸福,我没有关系。”模样像极了他记忆中的覃衣。
出嫁的前一天,月宁和覃衣互换了衣衫,覃衣缺了一个簪子,薛夜离开别院去买,留下月宁和覃衣两个人。
她们坐在枝叶繁茂的合欢花树下,月宁正在给她梳发,突然开口:“姐姐,就要嫁给薛夜了,你开心吗?”
她的语调有些奇怪,覃衣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光渐冷,唇角却挽了一个笑,轻轻趴在她耳边:“青衣就是许覃衣的消息,是我告诉陈公子的。”
她猛地起身,眼底透出难以置信,眉头紧紧皱起:“月宁!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以为,这样他就不能娶你了,谁会要一个戏子呢,只是没想到啊,他对那个温柔的许覃衣,喜欢得那么深。”
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心帮她,她就是要让她走上那条路,登上那个上去了就下不来的戏台,就算覃衣没有得到那面铜镜,她也会想尽办法推她一把。
她再清楚不过了,薛家大门大户,怎么可能娶一个身份低贱的戏子。覃衣被爱意冲昏了头脑,以为薛夜喜欢听戏就会娶戏子。真是天真呢。
合欢花飘落而下,她伸手接住,状似仔细地端详,突然笑了一声:“你早就不是许覃衣了,你戏中唱得那些女子,才是真正的你。”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覃衣为那面铜镜着了魔,她曾经在屋外偷窥到覃衣抱着铜镜自言自语的模样,那面能帮助覃衣完成唱戏夙愿的铜镜,也能帮到她。
覃衣近来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她猜测约莫是铜镜已经快要吞噬她的心智了。她只需微微引导,覃衣便会迷失在现实与戏中。
果然,她听完这句话,眼底的迷茫一点点扩大。
月宁握住她的手腕,眉目敛得十分温柔,嗓音里却透着苦涩与哭意:“姐姐,从小到大,我从来不与你争抢任何东西。可薛夜从山贼手中救下的明明是我,一直喜欢着他的人明明是我,姐姐,为什么你连我唯一深爱的人也要抢走?”
她踉跄两步,蓦然想起多年前,她和月宁被山贼所掠,薛夜前来相救时,她却踩空掉下山崖,失去意识前脑中是薛夜担忧的面容。最后他救下月宁,又赶往山脚找到了自己。
她深爱上他,却因过度惊吓把自己掉下山崖的一事遗忘,将自己想象成被他保护在怀的人。
那些时日送醉酒的薛夜回家的人,有她,也有月宁。只是她们选择了不同的方式去获取他的爱。
她紧紧咬着唇,在月宁挑衅的眼神中终于扬起手掌狠狠挥下,她摔倒在地,灰尘扬起弥漫了眼。
身后脚步声沉重,薛夜脸色铁青走近,他看着她,眼神冰冷:“许覃衣,果然不是你。”
那个默默喜欢他关心他的女子,果然不是她。
她忍着泪死死看着他:“薛夜,你好好看看我,难道只有温柔的许覃衣才爱你吗?你说你喜欢我,可为什么你只喜欢温柔的我,我也是会有情绪愤怒和任性的啊。难道我只能日日夜夜扮演温柔,连自己都做不了吗?”
他将月宁扶起来,嗓音如霜:“我已看透了你。”
翌日,薛夜娶亲,月宁出嫁。覃衣再次回到吟春楼,画了冷艳的妆容,长枪在手,唱了一出刀马旦。
唱的是一朝官幼女女扮男装,舞刀弄枪,官拜武校尉,敌国来袭时领兵上阵,一杆红缨枪使得出神入化,巾帼风姿不输男儿气概,立下赫赫战功。后来却被心爱之人背叛,女儿身暴露,被圣上降罪终身驻守边疆,带着满腔怨恨战死沙场。
她一改往日柔软形象,身段英气,眉目凛冽,长枪舞得令人眼花缭乱。最后一幕,她跪倒在地,喷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