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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地板上跪下。我这么做真是疯了:这样的事是我小时候都不用做的——父母亲从来不相信祷告,就像我现在也不相信一样。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莫里斯死了,消亡了。灵魂这样的东西是没有的。此刻,就连我给他的那些半是半不是的快乐也像鲜血一样从他身上流尽了。他再也不会有机会快乐了。对谁我都可以这么想:另外一个人会比我更有能力爱他,使他更加快乐,可是现在莫里斯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我跪在那儿,把头抵在床上,希望自己能够相信天主。亲爱的主,我说——为什么是亲爱的,为什么是亲爱的呢?——让我信你吧。我无法信你,让我信你吧。我说:我是个婊子、骗子,我恨自己。我什么也无法自己做到。让我信你吧。我双目紧闭,用两手的指甲使劲掐自己的掌心,一直掐到除了疼痛外自己再也没有别的感觉为止。我说:我会信你,让他活着吧,我会信你。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有自己的快乐吧。你这样做我就信你。但是这样祷告是不够的,这样信天主也太轻松了。于是我说:我爱他,如果你能让他活过来,我什么都愿意做。我非常缓慢地说:我会永远放弃他,只要能让他侥幸活下来就行。我的指甲掐了又掐,已经能够感觉到掌心的皮肤掐破了。我说:人们可以在彼此不相见的情况下去爱,不是吗?他们看不到你,但是一辈子都爱你。这时候他从门口进来了,他活着。当时我想,没有他的痛苦开始了,但愿他重新躺到门下安安稳稳地死了才好。

1944年7月9日

同亨利赶八点三十分的火车。头等车厢里空无一人。亨利读着王室专门调查委员会的公报。在帕丁顿车站坐出租车,把亨利送到部里。要他保证晚上回家。出租车司机弄错了路,把我送到了公共草坪的南面,汽车从14号门前开过。门已经修好,临街的窗户用木板封了起来。死亡的体验真是可怕,你无论如何也会想再活过来。到了北面以后,发现有许多没有给我转投到乡下的旧信件,因为我告诉过他们“什么都不要转投”。另外还有旧的图书目录、旧账单和一封上面写有“急!请转投”字样的信。我想把信拆开,看看自己是否还活着,但最后却把它同图书目录一块儿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