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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的时候真是不顺利,先生,犯了那个愚蠢的错误。”
“你对孩子说了吗?”
“是的,先生,不过过了些天,在字纸篓的事情上取得成功之后才说的,这样可以让我不那么痛苦。”
我低头看了一眼日记本,读到上面有这么一句:“真快乐,莫明天回来。”我想了一会儿“莫”是谁。想到自己曾经被人爱过,自己的存在曾经有力量在另外一个人的生活中造成快乐与无聊的差别,这也是一件多么令人奇怪、多么让人感到陌生的事情啊。
“不过如果您真的不反对纪念品的话,先生……”
“当然不反对,帕基斯。”
“先生,我这里有件东西,可能有点意思和用处。”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用纸巾裹着的物件儿,怯生生地隔着写字台把它推给我。我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个不值钱的烟灰缸,上面有“布赖特林希大都会饭店”的字样。“这玩意儿可有点历史呢,先生。您还记得波尔顿案吧?”
“不能说还记得了。”
“当时它引起过很大轰动,先生。波尔顿夫人、她的保姆,还有那个男人,先生,三个人一块儿被发现的。这个烟灰缸当时就放在他们床边,靠着波尔顿夫人那侧。”
“你的收藏一定够装备一个小博物馆的了。”
“我本想把它送给萨维奇先生——他特别感兴趣——不过现在我很高兴没送给他,先生。我想您会发现,您的朋友在烟灰缸上掐灭烟头时,上面刻的字会引起他们的议论,而您正好可以回答他们——说起波尔顿案子。他们都会想听下去的。”
“这听上去很让人激动。”
“人性就是这样,不是吗,先生?凡人的爱情也是这样。不过我真的很惊讶,因为没想到会有第三个人。房间也不大,不时髦。我太太当时还在世,但我不想告诉她这些细节。她听到点事儿心里就会不踏实。”
“我肯定会珍视这件纪念品的。”我说。
“烟灰缸如果能说话就好了,先生。”
“的确如此。”
不过,帕基斯尽管有那么深刻的思想,他的话终于还是讲完了。最后握了握手(手有点发黏,也许它碰过兰斯的手)后,他便走了。他不属于那种你想再见到的人。随后我打开了萨拉的日记。开始时,我想该看看一九四四年六月里一切结束时那天的日记,但在醒悟到自己想看那天日记后面的原因以后,我又觉得有很多其他日子的日记可以看。把这些日记同我本人的日记放在一起比对,我便会确切地知道她的爱情究竟是如何逐渐消失的。我想以对待案子——帕基斯的一个案子——中某个卷宗的方式来对待这本日记,但我没有那份定力,因为打开日记后我所发现的并非是我自以为会发现的东西。怨恨、猜疑和嫉妒已驱使我走得如此之远,以至于我读她写下的文字时就像是在读一个陌生人的爱情自白。我以为会读到许多说明她不是的证据——我不是曾经那样频繁地拆穿过她的谎言吗?——然而此时此刻,全部的答案都白纸黑字地写在这儿,我可以相信它们,就像我不能相信她说的话一样,因为先读的是日记的最后两页,所以为了确认没错,最后我又把这两页重读了一遍。你知道自己身上没有任何除了父母亲或者天主以外的人会爱的东西,然而此刻你却发现并且相信有人爱自己,这真是件令人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