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死亡VS极致美(第2/5页)
“你是中国人吧?”那个女人看了看他,用带有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问他。
于是,翰文带着一堆摄影器材,跟着这位名叫张芳芳的女人坐上了来接她的车。那是一辆老旧的小货车。司机是黑人,芳芳说他在她的餐馆工作,已跟了她很多年,既忠诚又老实,还很勤快,非常难得。
翰文问芳芳其他人都在狼奔豕突般地离开这个国家,她为什么还要急急忙忙回来。
“我的家业、我的老公都在这里。我待在外面能安心吗?”冲突发生时,芳芳正在广东中山一家工厂采购餐馆要用的碗、碟、桌布等物资。她从电视上看到这个消息,心急如焚,赶忙打电话给老公谭春生。
科特迪瓦还是凌晨,老公睡意蒙眬地说他在餐馆一直值守到后半夜,刚回房间躺下。餐馆里没有人受伤,损失也不大。前天和昨天分头来了两伙武装士兵,两位“总统”的都来了。他们逼着厨师做了很多炸鸡腿,都吃光了,还喝了很多啤酒。最后他们带着能找到的所有现金离开了。
第一伙人走后,老公担心再来士兵发现无钱可抢会开枪伤人,就又放了一些现金在餐馆的柜台里。
两伙人走时都说如果需要他们还会回来。要是重新举行选举,他和餐馆的员工必须投票支持他们的总统。老公说他是外国人,在这个国家没有投票权。
“那你也要给所有员工放假,让他们去给我们的总统投票。”面对满嘴酒气、手持AK-47的士兵,老公只好对两伙人都说一定放假,让员工去给他们的总统投票。至于到底该投票给谁,餐馆里的黑人员工也很茫然,因为投了也很可能不算数,既然输了还可以拿起武器宣布自己胜选。
老公和从中国带来的厨师轮流在饭店值守。有几个黑人员工已经逃回乡下去了,还剩下司机法耶和另外两个老员工。今天还好,既没有士兵也没有顾客上门。联合国维和士兵和法国驻军正在进行干涉,试图平息冲突双方的暴力行动。街上还能听到零星的枪声。
老公让芳芳先待在国内,等局势稳定了再回来。芳芳没有听话,乘最早的航班飞往法国巴黎,又等了8个多小时才坐上一班飞往阿比让接法国侨民的小飞机。
海边的热带树木高大挺拔,而马路上空空荡荡,偶尔驶过一辆满载士兵的军车。司机用法语告诉芳芳很多人都带着贵重财物逃到乡下去了。芳芳说法耶平常主要负责买菜和给一些中资公司送外卖。由于老公要在饭店值守,便派了他来机场接她。
小货车驶过一座大桥,翰文看见桥下是大湖,桥对岸矗立着十几栋外表陈旧的高楼。
芳芳说对岸就是阿比让的市中心,是一个既靠海又临湖的半岛,与其他岛屿和陆地由几座桥梁连接。这里是西非的第二大城市,住着500多万人,也是一个输出可可、咖啡的重要港口,20世纪70年代曾经非常繁华,市中心建了不少高楼,浪漫的法国人给阿比让起了个昵称“西非小巴黎”。
然而,在非洲,一切美好的事物总是不能长久。十多年前,这个国家燃起战火,经济和贸易都停滞了,街道变得破烂不堪。五年前签署和平协议,组建了政府。今年又因为选举再起冲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稳定下来。如果老是打来打去,她的餐馆恐怕是开不下去了。
翰文安慰芳芳说联合国维和部队和法国派来的军队正在平息暴力冲突,应该很快就能停火了,她的饭店生意一定会好起来的。
芳芳把翰文送到市中心最高的大楼前,告诉他这是索菲特象牙宾馆,很多西方的外交官都住在这里,门口站岗的是联合国维和部队的士兵,这里是城里最安全的地方。
芳芳又打电话帮翰文找了一位既会英语又会法语的黑人导游。临走时,芳芳细心地提醒翰文采访时注意安全,想吃中餐的话就去她的餐馆,或者给她打电话,她派法耶送到宾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