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 第十六章(第4/5页)
我看出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进行得挺顺利,但我照例不吭声。勃朗希先向我作说明,那正好是在我们分手之前的一星期。她像爆豆子一般对我说:“他真走运,现在老太婆真的病了,必定要死了。阿斯特莱先生拍来了电报。他毕竟是老太婆的继承人,你同意这看法吧?即使不是,他也丝毫不会坏事。首先,他有自己的养老金;其次,他可以住在旁边的房间里,过得十分幸福。我就要做将军夫人。我就要进入上等人的圈子(这是布朗希一直向往的),以后我就是俄国的女地主,我将有城堡、农民,往后我将拥有百万家财。”
“哦,假如他吃醋呢,要求……天知道的什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啊,不会,不会,不会,不会!他怎么敢呢!我采取了措施,你不用担心。我已经逼着他给阿尔培托签了几张票据。只要稍微怎么样,他就会受到惩罚;再说他也不敢!”
“那好,你去嫁给他……”
婚礼办得不太铺张,只有一些家眷参加,没有大肆张扬。邀请了阿尔培托,还有亲友中的什么人。奥尔唐斯、克莱奥帕特以及其他一些人坚决不请。新郎对自己的境况兴致勃勃。勃朗希亲自替他系领带,亲自给他抹润发油;他穿着燕尾服、白背心,看上去非常体面。
“他还很体面。”勃朗希从将军的房间里出来,亲口对我说道,好像将军非常体面使她也颇为吃惊。我对细枝末节很少去深究,以一个懒洋洋的旁观者参加整个婚礼,许多事情都已忘记是怎么一回事。我只记得,勃朗希原来根本不姓康明,她的母亲也一样,根本不是康明夫人,而是姓普拉赛。她们俩为什么直到现在仍姓康明,我不知其详。可是即使这样,将军也仍旧很满意,姓普拉赛他甚至更喜欢。举行婚礼的那天早上,他穿戴停当,在大厅里来来回回踱步,神气异常严肃,一直郑重其事地反复念叨:“勃朗希·普拉赛小姐!勃朗希·普拉赛!普拉赛!勃朗希·普拉赛姑娘!……”他的脸上还流露出几分自我陶醉的神气。在教堂里,站在市长身边的时候,在家里吃冷盆的时候,他不仅高兴又满意,还很自豪哩。他们双方都有些改变。勃朗希也开始带上一点特别庄重的气派。
“现在我的言谈举止完全要换个样子,”她非常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不过,你听着,我没有想到一件很讨厌的事情:你设想一下,直到现在我还记不住我如今的姓,扎戈里扬斯基,扎戈齐安斯基,你知道吗……将军夫人的俄国名字拗口得要命,简而言之,是扎戈扎戈将军夫人,后面还有十四个辅音!但也挺好玩的,是不是?”
我们终于分手了,勃朗希,这愚蠢的勃朗希,跟我分手的时候居然掉下眼泪。她唏嘘着说:“你是个好孩子。我以为你很蠢,你看上去也像傻瓜似的,不过这样对你很合适。”跟我最后握过手以后,她忽然大声叫道:“等一下!”她奔进客厅,一会儿,拿了两张一千法郎的期票来给我。这一着我可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这点钱对你有用,作为教书匠,你也许是很有学问的,可是作为人,你笨得要命。我只给你两千,多的无论如何不给,因为你反正要拿去输掉的。好,再见!我们将永远是朋友,如果你又赢了钱的话,你可一定要到我这里来,你会幸福的!”
我自己身上还剩下五百法郎;此外,还有一只华丽精致的怀表,值一千法郎;还有一副钻石袖扣以及一些其他物品,所以还可以维持一个相当长的时间而无须担心。我特地待在这个小城里,作个准备,主要是等待阿斯特莱先生。我打听到他大概要到这里来,停留一昼夜,办理事务。我要打听所有的情况……然后,——然后我径直去高姆堡。鲁列津堡我不去了,等明年再作道理。据说,在同一张赌台上接连两次去碰运气一定不吉利,而在高姆堡则是一场货真价实的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