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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的日子(第3/4页)

人们只可以说,无论发生多少无可挽回的事,也只有活下去。

也许是站着工作比较累,好几天,晚上我没找裕志就回房睡了。其实,两颗心似乎越离越远,我很难受,就算勉强也要见到他。不过,就像野生动物静静地躲在洞穴中疗伤一样,无所顾虑地独处对目前的裕志来说是最重要的,我想,于是只在白天带上甜食和菜去看他。裕志见到我也冲我笑,但他脸色不好,心不在焉的样子,想碰碰他都觉得仿佛隔得老远。那隔开我们的东西,比隔开院子的篱笆墙,比我房间的窗户都要大。我喝着茶或咖啡,和他稍微聊一点轻松的话题,讲讲那不知能否成行的旅行计划,再说说打工地点的笑话,然后就回家。

有时候,我感觉到我们也许就这样、就这样冷冷淡淡地、就这样一点点地越离越远。

那天晚上我睡不大着,迷迷糊糊中反反复复做了很多回同一个梦后,醒了。

那是裕志敲我窗子的梦。

我睡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心想,奇怪,窗户明明开着的,再往窗户那边一看,却见窗缝里塞着尚未烧尽的、收拾祭坛时掉出来的那些可怕的纸片,窗打不开。我想把它们拿掉,身体却动弹不得,也出不了声。唔——这种时候,那些纸片又来自国外,莫非是十字架?还是这种东西家里就有?正想着,脚边传来奥利弗的低吼。啊,奥利弗,你还在守护着我啊!一想,就醒。

那样的梦反复做过多次后,不久变得莫名其妙起来。莫非这就是清除那祭坛惹来的诅咒……我想着坐起来,东方已经破晓。

这是微弱的曙光从树丛那边到访之前的刹那,是天空独自将清晨带临人间的时刻。口很渴。看着东方天空的颜色,我得出结论:能够消解此刻的我的干渴的饮料,只可能是桃汁。于是我黑着眼圈、穿着睡衣,一路走到便利店。鸟儿在放声啾鸣。我边走边咕噜咕噜喝着桃汁,心想,诅咒这东西不可怕,只是奥利弗的低吼在耳边萦回,叫人心痛。

轻轻推开门,恍恍惚惚踏进明亮的院子。即便狭小如这方庭院,大自然也自是在黎明和夜晚蓄满了它的狂暴。我感觉到,树丛在沐浴旭日之前,积蓄起力量,以一种拒绝人类靠近的威慑力在静静地呼吸着。这就是野性的力量。

我靠在山茶树下的点景石上等待清晨。

桃汁还剩很多,招来成队的蚂蚁,我拂去它们,又喝起来,饮料冰凉甘爽,舒心润肺。

我怔怔地仰望着天,没察觉裕志已向我走来。他静悄悄地朝我走来,在朦胧的晨曦中,那穿着蓝色睡衣的身影模糊不清,简直宛如与院子融为一体的某物的精灵。

“睡不着?”我问。

“嗯,这阵子老这样。”裕志应道。

“老是躺着干瞪眼很难受吧。”我说。

“嗯。不能睡倒没什么,可我有一种快被人逼入绝境的感觉。”裕志说。

“喝点酒试试?”我说。

黎明时分的交谈,不知为何音色含混,仿佛全世界都在凝神倾听的感觉。

“试过,可觉得不舒服又吐了,这样只有更加睡不着。”

“哦。”

“不如让我喝这饮料吧。”

“行呀,还有茶和饭团。”

“我都要。”

裕志喝干桃汁,又伴着海苔的脆响打开饭团分了一半给我吃,还喝了茶。

凉丝丝的空气中,肩和肩挨在一起的感觉暖暖的,使人异常安心这种感觉从未有过,仿佛我们很长时间没在一起了。

屁股下面,长眠着奥利弗,和估计是裕志兄弟所有的那根骨头。

裕志确确实实还活在这世上,他睡不着,正在我身边喝热茶。

“反正总有一天将永久地沉睡,别担心。”

我话音刚落,裕志就哭了起来。哭很辛苦,而且耗费体力,和呕吐非常相似。但我想,无论再疲惫也要哭泣,不正表明裕志他生命力的顽强吗?据说人小时候不哭个够,身体就要出问题。据说即使为跌倒而哭,也不可勉强加以制止,这样有益于身心健康成长。我想,现在裕志是找到一个可以哭泣的地方了,索性让他哭个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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