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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充满魔力的时代。一切都前途无量。甚至在十六岁时,我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我们呼吸着民主的新鲜空气,从那时起,会有更多人有权发表意见,阐述如何管理国家。地主一直剥削数百万佃农,让他们只能维持赤贫的生活。这样的情况持续很久之后,地主的权力终于被削弱了。”
“真不敢相信,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竟然还有这种事!”索妮娅惊叫,“听上去多么原始!佃农!地主!”
“这个词很准确,”米格尔说,“原始。”
他慷慨地倒了两杯白兰地,并解释道他每晚只喝一杯,但今天很高兴有人陪伴。
“还有一件事我记得清清楚楚:每个人似乎都在微笑,他们是那么快乐。”
“为什么这件事会令你铭刻在心?”
“那些人已经挨过了极端艰苦而焦灼的时期。当时还是孩子的我们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我们父辈的生活曾经十分艰苦。”
米格尔看了一眼钟表,有些惊讶。“真对不起,”他抱歉地说,“我没注意时间。真的该打烊了。”
索妮娅察觉到某种恐慌在她心里升起。也许错过了时机,无法再问他关于墙上照片的事情,也许以后永远没有机会解决她心中纠缠不休的关于手袋里那些照片的疑问。她将脑海中的第一件要事说了出来。为了让老人多留一会儿,她什么都愿意说。
“但是,你仍然没有解释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飞快地说,“为什么讲到接管咖啡馆时,你就不说了?”
“我能给你的最短的回答是:内战。”他将玻璃杯放在唇边,然而没喝一口又放了回去,他的双眼迎上了她期待的目光,“但是,如果你想知道,我会给出一个更长的版本。”
索妮娅朝他微笑道:“真的吗?你有时间吗?”
“我会挤出时间。”他说着点点头。
“谢谢。很高兴你能再给我讲一点。还有,你能再给我讲讲拉米雷斯一家吗?”她问道。
“如果你愿意,我当然会讲。大部分人对过去的日子都不感兴趣。我会尽我所能地给你讲,我的记忆力比大多数人都好。”
“你能给我讲讲跳舞的人与斗牛士吗?”她极力隐藏自己的急切。
“只要你愿意,我甚至能带你游览这个城市。每年这个时节,有时我确实会在星期三闭馆。到了我这个年纪,偶尔需要休息几天。”
“你真是太好了。”索妮娅有些踌躇,“可是你当真?”
“当然。如果我不当真,就不会跟你说。为什么不约我下次见面呢?明天上午十点。就在这外面。”
有个如此了解历史的人带她游览这座城市,真令人充满期待。她知道玛吉对格拉纳达的历史或文化不会有任何兴趣,尽管现在她对城中的酒吧已经有了百科全书般的了解。
索妮娅对米格尔说了声“再见”,回到了公寓。她需要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上午十点整,索妮娅准时出现在咖啡馆外。看到米格尔没穿围裙从相同的背景里走出,感觉有些奇怪。今天他穿着一件帅气的橄榄绿夹克和一双油光发亮的皮鞋。她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同,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位老人过去一定极其英俊。
“早上好。”他说着吻了她的双颊,“带你游览之前,先找个地方喝杯咖啡吧。有个地方我特别喜欢。”
几分钟步程外,是一个小广场。门前高耸着一座女子雕像。
“这是玛丽安娜·皮纳达。”米格尔解释道,“如果你感兴趣,以后我会给你讲讲她的故事。她是一位女权主义英雄。”
索妮娅点点头。
米格尔带她去的那家咖啡馆比他自己那家大得多,也拥挤得多,但他仍然受到了竞争对手的欢迎,对方还戏称他带来了一位大美人。里面坐满了风度翩翩的老人,他们彼此闲谈。几位商人站在吧台边。人人都在阅读《国家报》。一排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服务员热情而敏捷地送来橄榄油烤面包、西红柿以及果酱,或在叮叮当当地擦洗刀叉。玻璃圆罩子下面,新鲜的炸糕发出隐约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