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新朋友(第3/5页)
“相信我,我可没觉得过去九个星期是小费。”
他检查了一个龙头下方,沉思着用大拇指揉了揉。
我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从楼顶掉下去了。需不需要给你看看手术留下的伤口?这样你应该可以确定,我以后不会再干这样的事情了。”
他盯着我,“不用这么讽刺。我没有说你又要出事了。但你的病假太长了,你在公司干的时间比较短,病假不成比例。我想说的是这个,也记录下来了。”
他的袖扣上有赛车的标志。
“明白了,帕西瓦尔先生,”我说,“未来我会努力避免那种要命的事故的。”
“还有,你要穿制服。给我五分钟,我去仓库拿一件。你穿多大码?12?14?”
我瞪着他。“10号。”
他挑起一边眉毛。我也挑了起来。看他转身向办公室走去,卡莉从咖啡机那边斜过身子,朝他所在的方向甜甜地笑了一下。“简直是个大——混——蛋。”她从嘴角挤出几个字。
她说得没错。从我回来的那一刻,用父亲的话来说,理查德·帕西瓦尔就像“一件烂西装贴在身上”一般阴魂不散。我量过的酒他都要重新量一遍;他检查酒吧的每一个角落,连最微小的花生碎屑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时常在卫生间进进出出,检查清洁状况;我们每天要等他清点完账目,确保一分一厘都对得上,否则别想下班。
我再也没空跟客人们聊天、查找登机时间、送去落在酒吧的护照了,也没工夫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凝望起飞的飞机,甚至没空为酒吧里播放的凯尔特风笛音乐而烦心。要是有哪位客人等了十秒钟以上,理查德会变魔术一样从办公室走出来,夸张地叹着气,反反复复大声道歉,说让他们久等了。此时,在忙着招待其他客人的卡莉和我,则会默默交换着充满轻蔑和怨恨的眼神。
他每天会用半天时间接待各地来的代表,剩下的时间就是给总部打电话,抱怨客流量不多,人均消费少。他还鼓励我们向每位客人多推销饮品。要是谁忘记了这么做,就要被拉到一边进行单独谈话。这些已经够糟糕的了。
但还有制服。
卡莉走进女卫生间,我刚刚换好衣服。我俩一起站在镜子前。“我们真是两个二傻子。”她说。
不知是公司高层哪位营销天才,不满意之前的深色半身裙配白色衬衫,而认为地道的爱尔兰风格制服会让“三叶草”连锁酒吧的氛围更浓厚。这位决定我们着装的人,对“地道的爱尔兰风格”的理解恐怕有点偏差。此人显然认为,此时此刻在整个都柏林,无论是职业女性还是收银员,工作时都会如跳芭蕾舞般足尖点地旋转着,穿着刺绣粗呢衣服、及膝长袜,以及镶着蕾丝的舞鞋,浑身上下应该闪着鲜绿色的光芒。除此之外,还需要戴一顶配套的长鬈假发。
“我的天,要是男朋友看到我穿成这个样子,一定会甩了我的。”卡莉点了一支烟,然后爬上水槽关掉天花板的烟雾报警器。
“那男士们怎么穿?”我拉了拉短裙的边缘,紧张地看了一眼卡莉的打火机,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个易燃易爆品。
“你往外看看,只有理查德。他必须穿那件印有绿色logo的衬衫。可怜的家伙。”
“这样就可以了吗?可以不穿小精灵的鞋子,也不来顶爱尔兰小矮妖的帽子?”
“这有什么稀奇的。只有我们女孩得穿得跟制服诱惑似的。”
“戴着这假鬈发,我就像多莉·帕顿[2]似的。”
“那你戴一顶红色的呗。我们挺幸运了,有三种颜色可以选呢。”
我们听到理查德在外面喊叫了。现在,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我的胃就会不由自主地缩紧。
“我待不下去了。我要麻溜地离开这里,去做另一份工作。”卡莉说,“他尽管去拍公司的马屁好了。”她跳了一下,然后离开了女卫生间。我也形容不好,那看上去像是“讽刺的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