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3页)

但,谁也没有想到在草原历经八年,先后嫁过两位可汗历经战火磋磨的宝华公主,会是现在的样子。

从阴影中走出来的女子骑着高头骏马,裘皮斗篷拂动,纤细腰肢时隐时现。

她身姿挺拔,眼睛如黑色宝石,闪动着光华。

或许不再天真,不再不知世事,但她长大了。劈开了风霜血雨,她骑着骏马回到了云京。

她的眉间沉静疏阔,没有人们想象的颓靡委顿,风霜烟火。那些磋磨她的都早被她踏碎,只磨砺出了她耀人的风华。

在她身后,一名丽人梳着发辫,作未嫁女的装扮,面容清冷,气韵高华。

紧跟着,后面十二骑皆是女子。

她们都是云英未嫁的年轻女郎,眼睛里闪动着好奇的光。当年离开时,都不过才七八岁年纪而已,对云京实在已产生了陌生感。

但她们个个精神抖擞,骑术精湛,浑身上下都充满勃勃的生机。

面对着痴了的百姓,那美丽耀眼的公主微微一笑,踢马前行。丽人和侍女们从容跟上。

过去了许久,城门的寂静才被打破。每个人的耳边都听到了长长的喟叹之声。是自己发出的,是身边人发出的,是每个人,不分男女老少。

美丽的云京明珠没有被岁月催磨。

昔年宝华公主如何惊艳了草原,今日,便如何惊艳了云京。

御街两旁的酒楼早就满座,楼上临街的包间价今日格翻了好几倍,依然一间难求。

这些人亦如楼下街旁的百姓一样,在谢玉璋经过之时,被她的姿容摄得齐齐失了声。

过了许久,有人缓缓吐出一口气,赞道:“既美且慧。”

旁人懵懂发问:“怎么说?”

前一人道:“她竟穿着胡服。”

不止是宝华公主,她和她身后的女子们,统统都穿着胡服。

有人不满道:“她这是不愿做中原女儿了吗?”

前一人道:“错,她只是不愿做原来的自己而已。”

有人恍然大悟,以拳击掌:“原来如此!”

看到别人看过来的不解目光,他笑着解释:“这位公主穿着胡服,便是出嫁从夫,以漠北汗妃的身份归来。她这是……抛弃了前赵公主的身份啊!”

众人皆恍然,如此,便理解了。再无人因此而责备她。

她还立了那样大的功劳,从此以后,她以这功勋在新朝立身,的确不用靠着“赵公主”的身份活了。

只不免有人笑道:“这位汗妃有倾城之色,不知道今上预备如何安置她?”

那些话本子里,亡国公主和新朝皇帝的爱恨情仇,从来都是令人们喜闻乐见、心痒难搔的。

禁中。

一重重的宫门穿过,谢玉璋终于来到了含元殿前。

含元殿高大雄浑,俯瞰云京,是皇帝上朝听政的地方。在今天这么好的天气里,谢玉璋在阶下抬头仰望,觉得这大殿比她从前记忆中更加巍峨。

听到了那一声声传出来的“宣——”,谢玉璋踏上白玉阶,一步一步,走得极稳。

迈过大殿高高的门槛,文武百官无数道目光都朝她看来。

谢玉璋望着那高高御座上的男人。

那男人也望着她。

行过了千里,穿过了岁月,她和他,终于再次重逢。

但那男人和她记忆中的青年不一样了。

他的面孔比那青年更硬朗,显示出他也经历了风霜。他的气势威压已经不是当年的青年可比得了的。

谢玉璋知道,御座上坐的,其实是一个她认识了许多年的人——大穆开国皇帝李固。

她踏过前世今生,终于又和这个人见面了。

“臣妾,”谢玉璋走到殿中,提起衣摆,“漠北汗妃阿史那谢氏,参见吾皇陛下。”

至于那个在雪丘上窥她,在帐前护她的青年。

……

忘了吧,就忘了吧。

漠北归来的汗妃膝盖落在大殿金砖上,举手过眉,纤细的腰肢弯下,俯身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