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ze 2 被裹在美艳的2号连衣裙里时,确实更幸福些。
裹在2号连衣裙里的灵魂
筹备“高跟73小时”的时候,项目进行到了每天都在往外付款的时刻。有天起床,我思来想去,愁苦地对那多老师说:“这样下去不行,我压力太大了,要不你来帮我管钱,我只负责往前冲,永远不要让我知道自己的经济状况。”
他同意了。我想了想又说:“你等等,我要和我的钱有个正式的告别,让我们一起去做件我们最爱做的事。”说罢,我打开淘宝,买了第29件小黑裙。
我的一生,好像都是在购物间隙中度过的。从小时候跟着妈妈在淮海路的布店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发票夹子在铁丝上“咻咻”地飞来飞去,到现在每天睡不着觉的凌晨4点,还能红着眼睛在淘宝上看羊绒衫,几十年似乎一眨眼就在结账中过去了。
我承认我是消费主义的受害者,为此非常羞愧,但后来重看《撒切尔夫人传记》,年轻的女政治家在人生的每一个重要的关头,往往执着于写信跟姐姐讨论自己该穿什么裙子,戴什么项链和帽子。所以,我也想直面自己的灵魂:它被裹在美艳的2号连衣裙里时,确实更幸福些。
进上戏前的暑假,我和考前班的同学去逛淮海路,她带着我花了20元钱,买了一条莱卡面料的蓝白相间的弹力长裙。在此之前,我的每一分零花钱都花在零食上,从那天开始,孩子跟大人的边界消失了,我知道了我原来可以像大人一样,给自己买衣服了。那是我真正的成人仪式。
那条蓝白相间的弹力长裙,我至今还留着,每年都穿一次,它是我开始探索自己是谁的一件重要的纪念品,穿上它我好像就会对未知的世界更好奇一些——当然,人们会夸我依然能穿进20年前的裙子,也让我很爽(他们不必知道,那条莱卡面料的裙身早洗松了很多)。
整个大学时期,我都在华亭路买各种各样的奇怪衣服,试图找到自己合适的风格,最后却都以知道自己不适合什么收场。有时候我穿着松糕鞋,因为下楼梯时感觉不到脚底而摔跤;有时候我穿着超短裤、露脐装“招摇过市”,会有老太太过来说小姑娘这样不行的,要得宫寒的;又有的时候,我穿着黑底绣花的香云纱中式外套,像大佬的女人一样在街上严肃地逡巡。
那条短短的华亭路对我来说,除了有衣服卖,更像是一个奇异的浓缩版的成人世界。我学会了货比三家,学会了察言观色,也学会了在快收摊时去买东西,假装要离开,让店主给我降价。
当时我的男朋友是一个很憨厚、老实的家伙。有一天我好不容易把一条开价68块的裙子还到了48,想再便宜点,假装问他这裙子到底怎么样,他竟然说:“哎呀,大热天的,人家摆个摊不容易,68就68了!”帮我把价又谈回去了,把我气得让他回宿舍之后帮我打了4天热水。
(写到这里,我问那多老师:“提到前男友,你介意吗?”他深思了一下抬头说:“我是不介意,但我怕你的读者介意……”嗯……interesting。)
如果讨价还价能力有一个光谱的话,前男友在光谱的这一头,我最好的闺密鲍鲍,则在光谱的另一端。她那时常常接活儿拍广告,或是去北京拍戏。我记得那时候房价不过几千元一平方米,而她拍一天广告能挣7000元。拿着这么多钱,她也跟我一样,天天就是在各种零食店买吃的,以及在华亭路逛来逛去。
去北京拍戏,她会从大老远的京郊花180元打车去秀水买东西。所有女演员都是天然的谈判家,她在还价上无往不胜。我记得有一次,她怯生生地告诉店家说:“大姐我是学生,我只有32元,你把裙子卖给我吧。”结果成交后拿了一张100元让人家找。
所有的小店购物记忆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在新乐路的一家小店里,看到一个姑娘一边看衣服,一边大哭着打电话,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然后,他……他就不要我了……我在过去找他的路上……呃,看到一家小店衣服好看,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