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2/4页)
没有袜子,除了无边的黑暗以外,别无他物。
衣柜里有很多小抽屉,我把抽屉一个个拉开,把手全被唾液沾湿了。仅仅被剥夺了双手,我的身体俨然弱小了许多,失去了平衡,悲惨无助,不堪入目。
抽屉里面有领带夹、翻领衬衫和手帕,每一件物品都深深浸染了卫生球的气味。独独没有袜子。我着急了,拱开手帕,翻看衬衫下面——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用下巴完成的。
虽然很害怕把摆放得分毫不错、井然有序的抽屉翻乱了,但是找不到他需要的东西更让我痛苦难耐。我知道,他绝不会出手相助,也不会放我一马。
窗外洒满了夏日的阳光,窗帘无力地垂着。也许是因为暑热,一半草坪都变成了褐色,露台清晰地成了阴阳两部分。听不见人语蝉鸣,连涛声也寂静了下来。
我终于翻到了最下面一个最小的抽屉,趴在地上,伸长脖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它拉开了。里面有怀表、手表、装饰扣、眼镜盒等等。我看见最里面有个奇怪的东西,一条女式丝巾。
丝巾是淡粉色的,上面有花纹图案。它静静地躺在抽屉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在大衣柜中格格不入。并不是因为是女人用的东西,是别的什么牵动了我的神经。
我把它拉了出来,马上就知晓了原因。丝巾被黑色污渍浸染,边缘都已经绽开了。这是血迹,我想。
“不是那个!”
男人喊道。我吓了一跳,刚抬起头,他就从我的嘴里把丝巾拽走了。速度那么快,磨得我的嘴唇火辣辣地疼。
“你怎么老是不听话,我不是说让你找袜子吗?”
男人跪在地上,扇了我好几个巴掌。清脆的啪啪声,在寂静中回响。我感觉温热的液体扩散到整个舌头,又从嘴角涌了出来。原来血是这么柔软温润的东西啊,长这么大头一次知道。
“净干些没用的事……真是,你就是个弱智!蠢猪!没用的母狗!”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发起抖来,失去了控制。他的轮廓即将破碎,就和在餐厅被拒绝的时候一样。他冒出了汗,膝盖、嘴唇、指尖都在颤抖,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形成他之所以为他的线条扭曲断裂,从缝隙之间喷出了难以遏制的怒火。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珍视这个东西,只是想凑近了看看是什么。对不起!我再也不这样了。求求你,原谅我吧。”
“不听我命令的人,就得受这样的惩罚。明白了吗?”
男人朝着我的侧腹就是一脚,把我踢翻在地,用丝巾缠住了我的脖子。
“我得让你尝尝,让你好好尝尝这滋味!”
我被勒住了脖子,丝巾深深地嵌进了喉咙,筋骨和肌肉间响起诡异的声音。我无法呼吸了,即便想祈求宽恕,也出不来声。我抓住他的手腕,乱踢双腿,想把丝巾松开一些,但无济于事。
虽然看不见男人的脸,但是脖子后面的手指关节、喘息声以及喷吐到我头发上的气息,都明明白白告诉我他非常生气。我忍了很久,他一直没有松手。
“是你不好,为什么和我对着干?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如同念咒一般,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充斥卧室的寂静越来越浓厚,窗外的大海延伸到遥远的天边。我听不到他的声音了,眼睛深处传来刺痛,逐渐发热。痛苦的感觉聚集到热源处,明明正被勒着脖子,我却陷入了眼球正被捏碎的错觉中。
我可爱的两个眼球包裹在那条过时的破丝巾里。男人留意着不让它们掉落,给丝巾打了好几个结。做完这些之后,他把丝巾握在手心里,慢慢握紧。于是,黏膜裂开,水晶体破碎,里面的东西咕嘟咕嘟全冒了出来。他细心地尽情体会这份触感,以及我的体温。网膜、虹彩还是水晶体呢?反正一直坚持到最后的组织也溃烂了,随着一阵细碎的声音,眼珠终于失掉了原来的形状。然后,丝巾上增添了新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