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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入迷地听他们谈话,他们说的那些话就像一些花骨朵,要么在我的脑子里盛开,因为那都是我比较熟悉的话题,那样我就会很活跃,很投入地参加;要么就像我不熟悉的地形,我就会退后,隐藏自己的无知。第二种情况让我觉得很不安:我有时候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我听不懂。对于我来说,那都是没有意义的声音,他们向我展示出一个全新的世界,充满了人、事件还有思想,真是一个无穷无尽的世界。我在夜晚进行的阅读根本就不够,我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能对尼诺、加利亚尼老师、卡罗和阿尔曼多说:是的,我明白,我知道。整个地球受到了威胁,核战争,殖民主义,新殖民主义,“黑脚”移民4,养老保险基金,国家自由开放前沿,反共热潮,戴高乐主义,法西斯,法国,集团军,宏伟,荣耀,萨特是一个官本位主义者,但他还是看重巴黎的共产党,工人阶级,法国和意大利的糟糕情况,左派应该更加开放,萨拉盖特5、南尼6。范范尼7在伦敦、麦克米伦8,我们这个城市的天主教民主党的大会,范范尼主义者,阿尔多·莫罗9,左翼天主教民主党,那些被权力腐蚀的意大利共产党……
“如果这样发展下去,一个马克思—列宁主义党派就会变成一个社会民主党。你们看到了莱奥内在新学期开幕式上的表现了吗?”阿尔曼多摇了摇头,有些鄙夷地说:“通过计划是改变不了世界的,需要流血,需要暴力解决。”
尼诺非常平静地回答他说:规划是一个必不可少的工具。
他们谈论得非常热烈,加利亚尼老师很关注几个男生说的话。他们知道的东西可真多啊,就好像了解这个地球上的所有事情。后来尼诺带着欣赏的语气提到了美国,他像英国人那样说了几句英语。我注意到,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有力、低沉,甚至有些沙哑,不再像他在莉拉的婚礼上,或者在学校里时那么生硬。他提到了黎巴嫩首都贝鲁特,就好像他去过了那里一样,他还提到了丹尼洛·多尔奇10、马丁·路德·金和伯特兰·罗素,他讲到了他很赞同的一个机构——“世界和平旅”,驳斥了阿尔曼多的观点,因为刚才谈到这个机构的时候,后者用了一种讽刺的语气。然后他们的语气变得激烈,音调也提高了。啊,他真的太帅了!他说,从技术上来讲,这个世界有能力从地球上清除殖民主义、饥饿和战争。我简直太激动了,尽管他们提到的成千上万的事情我都不了解——什么是戴高乐主义11、养老保险基金、社会民主党、左派的开放、丹尼洛·多尔奇、伯特兰·罗素、“黑脚”移民,范范尼主义者又是哪些人,黎巴嫩首都贝鲁特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尔及利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感觉到一种迫切的需求,之前一直都有的一种需求,就是无论尼诺要做什么,我都要关心他,照顾他,保护他,支持他。那是整个晚上我唯一对娜迪雅感觉嫉妒的时刻,她站在尼诺身边,像个仙女一样光芒四射。然后我听到自己嘴里说出了一些话,就好像不是我自己说的,而是另一个懂得更多、更有自信的人决定通过我的嘴说出那些话。我在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的情况下就开始说话,在听他们讨论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回想着我在加利亚尼老师的报纸上面看到的话,我急于表达自己,想证明自己的欲望战胜了羞怯。我采用了我做希腊语和拉丁语翻译时使用的意大利语,我支持尼诺的观点。我说我不想生活在一个充满战乱的世界,我说我们不应该再重复之前那一代人犯下的错误,如果现在发生战争的话,那将是一场针对核武器兵工厂的战争。假如我们允许使用那些武器,那我们要比纳粹更加糟糕。啊,说到这些的时候,我非常激动,我感觉自己的眼里充满了泪水。最后我总结说,这个世界有太多暴君和受苦受难的人,迫切地需要改变,但需要通过和平手段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