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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想再过一个春天。”
楼下,传来特尼和罗纳尔的笑声。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他问。“为什么不叫医生?为什么告诉阿达我老糊涂了?”
我的藏身之地再不能为我提供任何庇护了。在此之前,那只老摆钟发出没精打采的滴答声,似在诉说着永恒;而此刻,它却给人以不祥之感,预示着时间的流逝。我望着那六朵水彩蘑菇,心想:这是谁在什么时候带进房子的呢?
“赫尔默,我到底做了什么?”
他问我他都做了些什么,还直接喊了我的名字。蘑菇在我眼前一阵模糊,我只能克制住自己,这时楼下传来了新的声音。
“阿达来了,”父亲说。
我看了看他。他的手落在毯子上,依旧握着那个杯子,我清了清嗓子。“正是我们所需要的,”我说。
“请你告诉我,赫尔默。”
“电视!”阿达大声叫道,我们在楼上都能听得见。
“电视?”父亲问。
“是的,亨克想看电视,否则他晚上会觉得很无聊。”
“为他,你好像什么事都愿意做。”
“啊……”
“请你告诉我。”
“我会告诉你的,”我说。“现在我要下楼了。”
“你也会为你的弟弟做任何事情的,任何事情。”
“你也一样,”我说。“为你的儿子。”
“是的,”他说。“我也是。”最后他把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杯子在大理石的柜面上发出当啷当啷的声音。
亨克独自一人站在厨房前面的窗户边,两只长长的手臂自然下垂。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亨克?”
“挺好。”
“马上要去照料那些幼崽吗?”
“那当然。”
“大家都到哪里去了?”
“那个长着兔唇的女人去拿地毯了。”
“地毯?”
“是呀,她觉得起居室需要铺块地毯。”
“她叫阿达。”
“我知道。”
“我们去干活吧。”
“好的。”
我们两人在炊具室里穿上工装裤。父亲的工装裤套在亨克身上,都缩到了大腿根处,可见父亲的身子已是大大萎缩了。工装裤的袖子太短了,纽扣也掉了一个,胸袋里还有一个长方形的东西,是一包烟。我看到洗衣篮满满的,晚上我又有干不完的活了。我们一起走进挤奶间,我就停在那里,而亨克却径直穿过库房来到幼崽棚。
半个小时后,阿达胳膊下夹着一卷地毯来到了挤奶间。我坐在奶牛间,听到她喊我的名字才看到她,她的脸红红的。“我给你拿来了一条地毯,”她说。
我把管子插到乳线上,然后从挤奶间走出来。“放在炊具室吧,”我说。
“好的。”她依旧站在那里。
“被发现了,”我说。
“是的,被发现了。”
要不然也没什么其他的话好说,她可以说她以前从未干过(我觉得这不是事实),而我也可以说同样的话(那可是事实)。或者我们还可以说以后再也不这样做了,可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很不错的小伙子。”
“亨克。”
“特尼和罗纳尔已经开始有点农场帮工的样子了。”
“他带他们看了他的房间。”
“特尼让我带一张海报给他,在地毯里呢。”
“放到炊具室吧。”
阿达从我身边走过,快到门口的时候,她转过身。“赫尔默?”
“嗯?”
“我……”
“什么事?”
“算了,”她离开挤奶间,没有再回头。过了一会儿,我回到奶牛中间,透过窗户往外面的公路上看去,却看到她在外面,路面是湿的,她双手交叉,步态显得有些笨拙,相互挥挥手使得那件事没那么可怕了,但并不能将它抹去。与此同时,我旁边的两只牛抬起头来,链条在围栏上咯咯作响,似乎在说: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