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骨灰的味道(第2/5页)

正当我和弗格森抿着玫瑰香槟时,安内瑟忙着四处走动,尽可能地和所有与会者说话,试图说服他们捐钱或大脑。晚上10点半左右,他走了过来,把我拉到一边。

“出了些事情,”他解释说,一位捐献者去世了,身体准备送到他的实验室,所以他今晚就要去工作。安内瑟并不想很早就离开酒会,因为他为这个酒会准备了几个月,但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那颗大脑等着他去移除。

之后,一个想法进入了他的脑中。

“你想和我一块儿去吗?”

那晚,当我们到大脑观测站时,杰克(Jack)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了。我猜你可能会说还有一个人也在等我们,尽管他躺在了杰克的小货车后面一副担架上的红色拉链袋里。

杰克身材魁梧,但人很友好,他身着运动衫和牛仔裤,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眼神有点懒散。运送尸体就是他的工作,运送给验尸官、法医、殡仪馆等等。他的小货车是米黄色的,而且非常普通,上面没有什么标志,也没有任何能让你猜出货车运输的内容是什么的线索。杰克一直开着车里的空调,温度调到最低。安内瑟打开了实验室的后门,左转走进了核磁共振室。墙上的时钟显示此时已经是晚上11点了。安内瑟问杰克,他是什么时候在收容所拿到尸体的,杰克说他已经拿到尸体差不多一个小时了。那个人在当天早晨10点左右去世,这意味着,在杰克取到尸体之前,尸体已经在冰柜里躺了差不多12个小时,尸体几乎已经冻住了,只有一个小时来解冻。倘若尸体温度太低,这可能会干扰核磁共振的扫描结果。他们打开了红色的装尸袋。袋子里是一具男性尸体,尸体从头到脚都被蓝色的毯子所包裹着。他们一块块地剥掉了毯子,把尸体从杰克的担架上弄了下来,放到了另一副全部由塑料和有色金属制成的担架上,这副担架可以被放到核磁共振仪里。安内瑟轻轻地把手放到尸体的前额,就好像父母在感受孩子的体温,他觉得尸体已经足够暖和,可以直接扫描。

核磁共振室其实是两间房,第一间是控制中心,里面有用来操作仪器的电脑,而第二间里面则是机器本身。安内瑟把担架推进第二间房,并且准备把担架和尸体一起插进仪器中间的空洞。杰克说他得走了,之后他还会过来取尸体。

“结束的时候告诉我,”他说道,“我知道卢克想坚持到最后,我会让你们尽兴的!”

安内瑟笑了。

“你今晚还有其他工作吗?”他问杰克。

“我还有两具尸体要运。其实,我还有三具。一具在洋边市(Oceanside)的三城区(Tri-City),一具在丘拉维斯塔(Chula Vista),还有一具在圣地亚哥。但是就像我说的,我听到你结束之后,就来完成你这份工作,我会尽力把其他时间排开,因此只要你打电话给我,我就会动身过来。”

杰克走后,安内瑟又花了五分钟完成扫描的准备工作。他把尸体的头部尽可能地靠近仪器的底端,那里的磁场最为强烈。在生前的扫描中,这个人躺在仪器里或多或少可以调整自己的身体,只要安内瑟需要,他就可以上下左右移动下身体。现在,安内瑟要确保尸体一开始就在正确的位置。

最后,安内瑟回到了第一间房,坐在电脑前,开始扫描。一阵响亮、粗糙而有节奏的脉冲声音开始响起。这很正常。一台核磁共振仪的运转有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磁场,这种磁场的强度是地球磁场的五千多倍,这会使得人体内的氢原子停下其正常的转动,使之排成一排,固定在某个位置,它们内部的质子要么朝着头的方向,要么朝着脚的方向。第二阶段正是巨大的脉冲声音响起的阶段,一段特定频率的无线电信号会冲击原子,暂时锁定其质子的极化。无线电信号每次关闭时,噪音就会减弱,质子又会回到原来的磁结构中,就好像压缩的弹簧得到了释放。这会导致一种轻微的能量爆发,正是这种能量能让安内瑟看到,能在他的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一种影子形式、图灵形式的图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