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淋漓数行墨五陵未死健儿心 的烁三明珠一笑来觞名士寿(第3/5页)



此时帘内的人,一递一句说得高兴。谁知帘外的人,一言半语也听得清楚。雯青心里暗道:“原来他们在那里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怪道不肯留我同住。”想想有些不耐烦,正想回身,忽见西面壁上一片雪白的灯光影里,歘的现出一个黑人影子,仿佛手里还拿把刀,一闪就闪上梁去了。雯青倒吓一跳,恰要抬头细看,只见窗外围场中飞快的跑进几个人来,嘴里嚷道:“好奇怪,巡检衙门里关的一男一女都跑掉了。”雯青见有人来,就轻轻溜回东屋,忙叫小童点起蜡来,摊着书看,耳朵却听外面。只听许多人直嚷到中堂。庄、鱼两人听了,直跳起来,问怎么跑的。就有一个人回道:“恰才有个管家,拿了金沟金大人的片子,跑来见我们本官,说金大人给那两人熟识,劝他几句话必然肯听。金大人已给两位大人说明,特为叫小的来面见他们,哄他们回南的。本官信了,就请那管家进班房去。一进去半个时辰,再不出来。本官动疑,立刻打发我们去看,谁知早走得无影无踪了。门却没开,只开了一扇凉槅子。两个看班房的人昏迷在地。本官已先派人去追,特叫小的来报知。”雯青听得用了自己的片子,倒也吃惊,忙跑出来,问那人道:“你看见那管家什么样子?”那人道:“是个老头儿。”庄、鱼两人听了,倒面面相视了一面。雯青忙叫金升跟两个童儿上来,叫那人相是不是。那人一见摇头道:“不是,不是,那个是长白胡子的。”庄、鱼两人都道:“奇了,谁敢冒充金老伯的管家?还有那个片子,怎么会到他手里呢?”雯青冷笑道:“拿张片子有什么奇。比片子再贵重点儿的东西,他要拿就拿。不瞒二位说,刚才兄弟在屋里没点灯,靠窗坐着,眼角边忽然飞过一个人影,直钻进你们屋里去。兄弟正要叫,你们就闹起跑了人了。依兄弟看来,跑了人还不要紧,倒怕屋里东西有什么走失。”一语提醒两人,鱼阳伯拔脚就走,才打起帘儿,就忘命地喊道:“炕儿上的画儿,连匣子都哪里去了!”稚燕、雯青也跟着进来,帮他四面搜寻,那有一点影儿。忽听稚燕指着墙上叫道:“这几行字儿是谁写的?刚刚还是雪白的墙。”雯青就踱过来仰头一看,见几笔歪歪斜斜的行书,虽然粗率,倒有点倔强之态。雯青就一句一句地照读道:

王二王二,杀人如儿戏;空际纵横一把刀,专削人间不平气!有图曰《长江》,王二挟之飞出窗;还之孤儿寡妇手,看彼笑脸开双双!笑脸双开,王二快哉,回鞭直指长安道,半壁街上秋风哀!

三个人都看呆了,门口许多人也探头探脑的诧异。阳伯拍着腿道:“这强盗好大胆,他放了人、抢了东西,还敢称名道姓的吓唬我!我今夜拿不住他算孱头!”稚燕道:“不但说姓名,连面貌都给你认清了。”阳伯喊道:“谁见狗面?”稚燕道:“你不记得给金老伯抢东厢房那个骑黑骡儿的老头儿吗?今儿的事,不是他是谁?”阳伯听了,筱然站起来往外跑道:“不差,我们往东厢去拿这忘八!”稚燕冷笑道:“早哩,人家还睡着等你捆呢!”阳伯不信,叫人去看,果然回说一间空房,骡子也没了。稚燕道:“那个人既有本事衙门里骗走人,又会在我们人堆里取东西,那就是个了不得的。你一时那里去找寻?我看今夜只好别闹了,到明日再商量吧。”说完,就冲着雯青道:“老伯说是不是?”雯青自然附和了。阳伯只得低头无语。稚燕就硬作主,把巡检衙门报信人打发了,大家各散。当夜无话。雯青一睏醒来,已是“鸡声茅店,人迹板桥”的时候,侧耳一听,只有四壁虫声唧唧,间壁房里静悄悄地。雯青忙叫金升问时,谁知庄、鱼两人赶三更天,早是人马翻腾地走了。雯青赶忙起来盥漱,叫起车夫,驾好牲口,装齐行李,也自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