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有爱者必圣洁自己(第5/10页)

不夸张地说,我大惑不解。虽然刚才达丽姑妈跟我讲过,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个小无赖对同类的态度真的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实质性转变。可眼下呢,听了他这一席话,仿佛他已化身童子军加送货车的结合体,我千真万确是大惑不解。尽管如此,我再接再厉,不改斗牛犬本色。

“你还在念那所破烂小学呢?”我问。

他或许对腰围的问题刀枪不入了,但有人出言侮辱母校,他总不至于也听之任之吧?为了钱这般丧尽天良,那也太不可思议了。可惜我想错了。显然,金钱欲已经把他紧紧攫住。只见他摇摇头。

“我这个学期就毕业了,下学期要去佩文赫斯特。”

“那儿是不是要戴学位帽?”

“是啊。”

“垂着粉红流苏?”

“是啊。”

“你戴在头上不知是什么蠢样子呢!”我嘴里说着,心里却没抱多少期望。我还纵情大笑。

“估计是吧。”他笑得比我更加纵情。

“学位帽!”

“哈哈!”

“粉红流苏!”

“哈哈!”

我只好放弃。

“唉,突突。[4]”我闷闷地道别,转身走了。

几天以后我发现,这小子中毒之深远超过我的预料。小托利欲熏心,已经无药可救。我是从安斯特拉瑟老先生口中得知这个坏消息的。

这天我刚在卧室里用过早饭,焕然一新,下楼梯的时候碰见了他。

“哦,伍斯特先生,”他说,“你之前对我组织的这个小小的品行奖很感兴趣,我很高兴。”

“哦,啊?”

“当时好像给你解释过计分标准。不过呢,今天早上,我不得不做点小改动。我觉得这是情况需要啊。当时我正巧遇见咱们女主人的侄儿小托马斯。他刚进门,一脸疲惫,看来风尘仆仆的。我于是问他,这么一大早的,他去哪儿了——当时还没开早饭——他说前一天晚上听你感叹离开伦敦前忘了安排把《体育时报》寄到这儿,所以他特地跑去火车站,徒步走了3英里多路,帮你买了一份。”

我眼前一花,视线一片模糊。眼前仿佛出现了两位安斯特拉瑟先生,两个轮廓都有些闪烁不定。

“什么!”

“我理解你的激动,伍斯特先生。我感同身受。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居然如此无私善良,实在难得一见。从这件小事中足见他一片赤子之心,我分外感动,因此打破了原来的规矩,给小朋友额外加了15分。”

“15分!”

“现在想想,还是加20分吧。就像你之前说的,这个数字才整装。”

他迈着方步走了,我火速去找达丽姑妈。

“姑妈,”我说,“情况大大地不妙。”

“还用你说,”达丽姑妈动情地说,“你知道刚才出什么事了?斯内蒂瑟姆那个小人跟邦佐说,要是他早饭时在安斯特拉瑟先生背后拍纸袋子响儿,就给他10先令。这种人,就该把他赶出赛马场,逐出俱乐部!再次感谢爱情的力量!我可爱的邦佐听了以后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走开了。但由此可见咱们的对手有多可怕。”

“还有比这个对手更可怕的,姑妈。”我说着跟她解释了情况。

她目瞪口呆。甚至可以说呆若木鸡。

“托马斯真这么做了?”

“千真万确是小托。”

“为了给你买报纸,走了6英里路?”

“6英里还多一点。”

“卑鄙无耻!老天,伯弟,你想过没有,他或许会继续日行一善——甚至两善?就没有办法阻止他吗?”

“我是无计可施了。姑妈,不得不承认,我一筹莫展。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咱们得叫吉夫斯出马了。”

“也是时候了,”我家亲戚暴躁地说,“一开始就该叫他过来。上午就给他拍电报。”

吉夫斯实在难得。他总是善解人意,什么严峻的考验都不在话下。在享受例行年假的当间儿,要是被一纸电报召回来,许多人都要大发脾气的,但吉夫斯不是这种人。第二天下午他就赶回来了,只见他晒成了古铜色,身强体健的样子。事不宜迟,我立刻交代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