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分 贝尔的报复(第4/17页)
贝尔摩尔是贝尔工作过的最糟糕的地方,而且是最肮脏的地方。她那个时候经常到酒吧后面的巷子里去上厕所,那儿比别的洗手间干净,而且在那里她碰上喝醉的酒鬼的几率比较小。顾客们大部分是不具有伤害性的,但贝尔的同事艾弗琳会随身带一把小刀插在小腿上,活像个西部地区的女恶棍。她抽刀的动作相当快,她会弯下腰,像是要绑鞋带一样,下一秒钟,刀子已经在她手里闪烁。老板说:“你不能老是这么吓唬普通人。”
“要不这样他们怎么会知道要注意自己的举止?”艾弗琳回答。
“我可不希望把警察惹来。”他说。
“不会的,只要那些人举止没问题就行。”
沃尔特第一次来这家酒吧的时候,贝尔把他介绍给艾弗琳,他们像两只凶猛的猫对视了一整个晚上。他和其中一个客人打台球,输了25块钱。结束以后,他让那人跟他一块儿到巷子里抽根烟。15分钟后他一个人回来了,正把钱塞进口袋里,手指关节淤青了。他走后,艾弗琳转身对贝尔说:“你要是跟这种黑人来往,最好学会使用我的刀。”
一天晚上,贝尔出来走到贝尔摩尔后面,她的咳嗽又犯了,正巧艾弗琳出来透透气。“这点小病吃点甲氧苯氧基丙二醇就可以了。”她说。
贝尔现在还有一些止咳糖浆,这东西对她的咳嗽没什么疗效,不过能帮助她睡眠。药瓶滚到床底下去了。我的天,有什么东西是没在那底下的吗?吃剩的花生黄油三明治、拳头大小的灰兔子、死蟑螂……人们会发现她的尸体下面是张脏床单,床底下一堆垃圾。她应该在一张白净的床单上死去,肚子里还要有汤。再推一把她就可以站起来了,没什么比这更容易的事了。她使劲吸一口气,结果又是一阵咳嗽。她的眼里涌上泪水,她忘记了她不可以再做深呼吸,那些不安分的飞蛾会打倒她。她望着窗外,试着平息自己的呼吸。她像是看见了艾弗琳的车停在街角的十字路口,艾弗琳来救她啦,像圣伯纳德一样来救她了。哈!仿佛贝尔被困在山上,等待着有人来拯救她。她没有被困,她做了一个决定,贝尔冲楼下的那辆车挥手。
在初夏的一天下午,沃尔特离开的几个月前,艾弗琳带贝尔去见她的一个朋友,她有能治咳嗽的东西。她们驱车行驶在十九大道上,后来到了摩尔斯。贝尔看见窗外几个三五成群的男人站在人行道上。他们盯着艾弗琳的车慢慢前行,尖锐的眼睛犹如一群狮子在追逐一只羚羊。一个年轻人走到车子前,艾弗琳一踩刹车,他就把手放在引擎盖上,弯下身子往车里瞄。贝尔喘着气。他看见里面是两个女人,于是又漫不经心地走回路边。
艾弗琳说她的朋友住在这个街区尽头,她们来到一个死胡同。贝尔凝视着艾弗琳,她发现自己还从来没有在大白天见过艾弗琳。贝尔摩尔里面永远是昏昏暗暗的,不透明的玻璃窗使得它里面即使在白天也暗淡无光。艾弗琳一看就是贝尔摩尔出来的人——烟抽得太多,没有足够的日照——不过她的颧骨很高,头发扎成一束很短的非洲式发型,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她穿了一件男性宽领衬衫,修身的喇叭裤,打着双结的绑带鞋。贝尔喜欢艾弗琳这样绑起来,因为这样她不会失去平衡而摔倒。她只感觉艾弗琳是如此步伐矫健,还有她开车的方式,是那么从容自信,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搭在车座顶上。贝尔靠在车座上,她的头碰着艾弗琳的前臂,艾弗琳换了个姿势,现在她的手指碰着贝尔的肩膀。
在这条街区的尽头,人群的踪迹已消失。在最后这栋房子前,连一个闲逛的人都没有,仿佛这里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人们前进。台阶和人行道都被打扫得很干净,门口两边各摆着一个花盆。她们爬上楼梯,艾弗琳轻轻地敲门。一个老妇人应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