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某位老爷爷的线香(第8/10页)
我和她聊的都是最近看过的书,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话题。对流行时尚和新闻热点等我也并非全然不知,但没把握能同年轻人聊得不露破绽。幸好我说的话她似乎并不觉得无聊。因为在书店工作,她似乎也很爱看书,特别是看了很多外国书,让我打心里佩服。
我们在咖啡厅里聊了两个小时。她对我说,很久没这么畅谈过书本了。听起来不像是客套,我不由得放了心。
最后她问起我的职业,我想了想,回答在配件工厂做铸模加工。她问我那是做什么的,我便介绍了一番压铸工艺。我也有二十年没跟人聊过这个话题了。
临别时,我问她以后还能否再见面,她笑着点了点头。那真是天使般的微笑。
五月一日
今天又去了书店,和千春约好五点见面。如果她讨厌我,应该会回绝,既然答应了,说明至少不讨厌我。
问起她的家世,她说家里有父母和妹妹,但现在她离开老家独自生活,白天在书店上班,晚上去上专科学校,将来想成为作家。
她对我的遣词用句提了意见,说年轻人很少说话像我这么拘谨。
“这么一来,我就觉得我的措辞也要客客气气的,感觉有点紧张。”她说。言下之意,我说话应该随性一些。
回来后我看着电视仔细研究说话方式,可改起来挺难。
五月三日
今天千春休假,我们一起去看电影。这是昨天见面时约好的。加上今天,我们已连续四天见面了。
最近的电影简直了不得。虽只是特技做出的效果,还是看得我不断失声尖叫。电影结束后,她笑着说:“你一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沉稳,今天却像个小孩子似的。”
然后她又加了一句:“怎么觉得你长相也愈发年轻了,看起来好像比我还小。”
听她这样说,我不禁吃了一惊。今天早上我就注意到了,虽然我对她说自己二十五岁,但看起来只有二十岁,这么说来,莫非我还在不断年轻?如果再年轻下去,我就无法去见她了。真担心!
看完电影,我们一起去用餐。那家餐厅我以前和花田护士去过,服务生看到我,似乎有点疑惑,但应该不可能发现吧。
五月九日
新岛大夫提醒我,最近外出次数太多了。确实,这几天我频繁往外跑,讲白了,几乎每天都去和千春见面。
因为我总是很想见到她。每次刚分手,马上又盼着再会。我恨不得一秒钟都不离开她。
新岛大夫似乎觉察到我在与谁约会。他忠告我说:
“你要尽可能地克制自己,避免和别人建立太深的感情。这是为你好。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虽然你现在恢复了青春,但究竟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我很不舒服。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正因如此,我才要抓紧时间与千春见面啊!
现在我的年轻化进程似乎已经停止,我停留在二十二三岁,和千春年龄差不多。不管怎样,总算松了口气,但是否真的可以放心,我心里也没底。
五月十三日
这篇日记本该昨天写的,可昨晚实在没心情。
昨天我第一次和千春的朋友见了面,共两男三女。在小酒吧里,千春介绍说,他们都在朝着作家的目标奋斗。
千春的朋友们讨论的话题很难懂,我插不上嘴。最近虽然读了很多书,文学理论方面的还是啃不下去,只能在一旁喝着啤酒,默默洗耳恭听。
聊了一会儿,话题不知怎的扯到了二战上。那些事,我不愿回忆也不想听,可他们的议论却硬往我耳朵里灌。
“根本没有哪个老人觉得自己做了坏事,”一个男的说,“那些老头子都以当过兵打过仗为荣,可你一提到慰安妇的事,他们就假装听不见。”
“对于战争给邻国带来的苦难,他们嘴上说反省、反省,其实只是讲得好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