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 14.something's got to give[1](第4/6页)

她穿着西式礼服,紧紧抱着从游泳池爬上来的浑身湿透的孩子们,或者看着演技拙劣的狗哈哈大笑,或者裸身在游泳池里游泳,绽放着自然的光彩,令人怎么也想象不到她会酗酒、吸毒,发高烧到了站也站不稳的地步。

然而,她却始终在散发着什么。透明、闪亮、眼看就要消失的神秘的光线。因为太漂亮,所以焦点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光彩夺目得怕人,然而那光却绝不妖艳。

看过录像带以后,某种情感牵动着我,我茫然地思考着。

直到夜里睡觉的时候,我才好不容易明白过来。那份牵动我的情感源自真由。真由也是那样的,消逝之前正如梦露一样好似融入了蓝天里,融化在空气里,融进了夕阳里,没有丝毫的生气和活力,然而却非常耀眼,心荡神驰怡然自得,举手投足都与这世界融合在一起,像一件贵重物品一样令人非常注目。

原来如此,我想。那样的相似如果不是服毒的缘故,就是死期临近的缘故,或者两者都有。

真由真的已经不在了?真的已经不在任何地方了吗?

天空是那么蓝,影子是那么深浓,如果仔细品味,一切都那么宏伟,那么慑人,然而真由却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你们回来了?”弟弟像小狗一样从海滩上跑过来。

而且,他轻声地说:“你们两人说体己话过瘾了吧?”

“也没说什么,我们只是说说人生和旅途中的趣事。”我说。

“你们有没有度过一段像约会一样的时光?”弟弟接着问。

“什么呀,你在说什么呢?你是吃醋了,还是在为我担心?”我笑了。

“我没有为你担心。”弟弟说。

我们在三明治快餐店外的桌边坐下。眼前是大海,弟弟一直在游泳,刚刚上岸,头发还在滴水。花娘端着盘子从里面朝这边走来,满满一盘西瓜。

我想:这样的时候,她为什么脸上总是洋溢着那样的笑容呢?她的手上托着西瓜,使她的笑容显得格外甜美,就好像在观赏一部古老的南国电影,连心情都变得甜蜜起来。我喜欢这样的人和这样的才华,喜欢得不能自已。

“这西瓜是招待你们的。”花娘说,“我还在里面干活,你们慢慢享用吧。”

花娘放下西瓜,回店里去。

“阿龙哥呢?”弟弟问。

“去加汽油了,说马上就来。”我说,“你不要为我们操心啊,像个傻瓜一样。”

“不过,如果我不来的话,你们还不会想到回国吧。”超能力的弟弟非常了解我的痛楚。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考虑,你不用为我操心啊,弟弟。”我满脸笑容地说,“还是说说你自己打算怎么样吧。”

“我不想回去。”弟弟说,“我想一直呆在这里,不行吗?在这里,你不用为我的生活发愁,我可以去店里帮忙呀。”

弟弟那恳切的愿望打动了我的心。

“不过,你知道这很勉强吧?你自己也感觉到是很难的,不是吗?”我说。

“我知道的。”弟弟点着头。

“我们两人以后还要去各种地方,见识更多的东西,和各种人打交道,躲也躲不掉吧。何况如果要到这里来,我们随时都可以来的。”我劝说着。

“嗯,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说,无论我思考得怎么多,看得怎么多,总还是一个孩子,有许多事情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吧?就拿母亲来说,她早晚要结婚,我们大家不可能永远和母亲一起住下去吧。”弟弟像个老人似的说着,显得非常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