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梅松疗养院(第2/2页)
“爱情,我在弗雷瑞斯的沙滩上体验过。”
“爱情,对我来说,只持续了一个月,这个月让我的生活变得十分充实。但愿你能知道是多么充实。”
“我知道,对你们来说,只有家庭才重要,才有意义。对世界上的大部分人来说,这也许是对的。可我不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吗?如果我对你说,我与那个飞行员度过的那个月比其他一切都重要,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我和司各特不是丈夫与妻子的关系。也许是兄妹关系,就像毕晓普[30]和威尔逊[31]所说的那样。但我们不是情人关系。从传统的意义上来说,我们没有结婚。”
“在弗雷瑞斯沙滩上的那一个月,我相信我懂得了婚姻曾是什么,又可能会是什么。”
“我跟你说过我丈夫是同性恋吗?说过?我早就知道了,这正是他身上吸引我的地方,并且让我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嫁给他。啊,当然,他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我们开始组成一对同性恋夫妻,非常出色,关系密切,却又丑闻不断。我这样说我们的事情时,司各特耸耸肩。然而,我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疑。”
“我回到我说过的事情上来:不管怎么说,在我们结婚初期,我还是履行了我作为妻子的职责。当我们还在美国的时候,我就有我的家庭职责。由于我们一直在旅行,每到一地,司各特就派我去找走私酒贩,以便能弄到当地最好的烧酒。司各特对酒的质量可一点都不马虎。我心甘情愿地做着这事。如果我真的爱他,我会做这样的事吗?如果他真的爱我,他会让我去做这种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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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我想回家,再去跳舞。克洛德教授说:“回去吧,我的孩子,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好好休息。”一个星期后,当我发现路易斯和司各特在房间里时是在哪里?在佩尔戈莱斯路还是在提尔西特路的公寓里?抑或是在乔治王旅馆?——我的病可怕地发作了,得给我注射吗啡。打了三针,让我平静下来。克洛德教授声称,我一定是违反医嘱离开马尔梅松疗养院的,说我是逃出来的。司各特当然相信。
通往瑞士的那条道路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车子里死一般静寂。我的堂兄纽曼在车上,他从布鲁塞尔来劝我进精神病院。有时,我好像觉得我的姐姐罗萨琳德也在,和我坐在雷诺的后排。她的微笑在黑暗中闪耀,独眼眨呀眨的,像一盏友好的车灯,向我投来慰人的光芒。
我撕毁了四年来我一直带在身上的柳波芙的照片,把我跳舞的裙子和一个装满舞鞋的手提箱也扔了。那天晚上,我醉醺醺地来到练功房,大骂所有的人,大大地伤害了柳波芙。柳波芙求我说:“我们让你在‘疯狂的牧羊女’中跳一个主角。你现在不能拒绝,你不能放弃了。”疯狂的牧羊女!我发起疯来可一点不抒情,一点不可爱。我知道我使尽了全力,到了身体的极限,但仍没有达到完美的境界。这具身体总有一天会放弃我的。我眼看就要被耗尽了。然而,跳舞是我在世上所拥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