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母亲家中(第2/3页)
在一个棕榈成荫的广场上,有一个高高的喷泉,水非常清凉,人们都进去泡水。帕蒂和我也穿着衣服进去了。两个装殓工的寡妇在葡萄架后面看着我们,她们笑了,黑色的嘴加在一起也没有5颗牙齿,但她们就露出那5颗牙齿笑着,向我们表示友好,想告诉我们说,是的,生活的意义就在于喷泉,而不是斗牛场。
啊!帕蒂!我要永远念叨着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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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年
当他们把我从乔的怀里拉开的时候,最大的惩罚不是公开侮辱。哦!我被关在一座空屋里达三个月之久,远离一切。监视我的是一个厨娘,她的黑眼睛像钉子一样埋在脸上,脸上顶着一个死人般的脑袋。一个装扮成园丁的男人步步紧跟着我,一有风吹草动就跳起来。
早上,是那个女人打开我的房门,晚上,是那个男的用钥匙把我锁在房间里……
在这种孤独中,我开始写东西,我被监禁的心灵仍然圣洁。我不知道我在保镖的跟随下一离开房间,前往沙滩,司各特就来偷看我的笔记本。他逐字逐句地把我写的东西抄下来,有时是完整的句子,有时是整整几页,这些东西将变成养家糊口的中篇小说,他背着我悄悄地寄到纽约。可这一切都还算不了什么。
真正的惩罚是司各特通过律师寄给我的一封信,信中措辞温和,向我宣布:“作为一个通奸的妻子,你应该明白,你失去了当母亲的权利。我不允许一个行为不检点的母亲为我女儿的现在和未来作出任何决定。所以,我请你行事谨慎,放弃教育帕特里西娅·弗朗西斯的所有权利。由于你已经失去责任感和道德感,我想这种安排会减轻你的负担:现在,你已经没有作为一个好家长所应该有的这些责任了。我将选择保姆、佣人、家庭教师、学校和她的娱乐方式,当然也包括度假的时间和地点。”
我太软弱了,不得不服从,而又有哪个律师会保护我呢?我又向谁求救呢?肯定不是我那个当法官的父亲:我们相距数千公里,中间隔着海洋。我想这种距离能使他们避开丑闻,我的父母是不会愿意缩短这一距离的。
对我来说,帕蒂永远失去了。巴塞罗那事件之后——那个充满暴力的小插曲,将留给我一段幸福的回忆,尽管表面上非常矛盾——事情就明摆着了:她一天也离不开的是她父亲,他是家中的主人,掌管着钱财,他很出名,受人尊敬(尽管这事越来越不像是真的,但孩子是爱或者是抛弃的符号,而不是幻灭和怨恨的象征),决定她的一切,而我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是个疯子,天天要服镇静剂。我在诊所里一住就是几个月,几年——我毁了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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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了海兰医院,回蒙哥马利和母亲一起生活。母亲住在亡夫留给她的塞尔路322号。这叫做落叶归根,或者说得更让人不安一点:回到童年。在母亲的屋子下面不远的地方,有座小平房。我想一个人住在那里,少吃少喝,安安静静。至少不要一天吃三餐。我太胖了,胖得已经变了样,我在镜子跟前都认不出自己来了。与此同时,我脸上的线条越来越粗,下巴越来越肥,眼睛越来越深,陷到了眼眶里。由于缺少运动,安定药吃得太多,我发胖了。我很讨厌这样。他们对我进行了加糖疗法,把我往死里整。
我深信我从来没有像接受加糖疗法时那样悲惨……他们让我大吃含淀粉的东西,给我灌糖,通过嘴或采用输液的办法……后来,他们还给我注射糖分,让我晕了过去。他们做得太过分了,以至于在接受加糖治疗的三个月后,我还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已经恢复了知觉,我重了20公斤。
(我的上帝……狗日的上帝,但愿在我的头顶,有某种东西,有个高等法庭——啊,但愿它能把我从这种仁慈的折磨中解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