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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成的例子是派瓦神父,他在法衣里面佩着一支左轮,如果人家当着他的面闹出事来,他也会无动于衷。他是巴达洛兄弟那方面驻穆顿斯的政界头子,碰到选举的时候,他会带来大批选民——据说,他答应他们,如果听他吩咐投票,将来在天堂里一定能占一个位置,眼前在尘世间则能添福加寿。他是伊列乌斯的市参议员,可是对该城的宗教生活一点不感兴趣。只有弗雷塔斯神父一个人关心宗教方面的事,他在一次重要的场合中,讲了一段道,其中提到上校们在咖啡馆里和妓女身上花了不少钱,可是他筹募到的学校建筑基金却少得可怜,两者相比,真是天差地远。那次讲道讲得慷慨激昂、声色俱厉,可是一点儿实际效果也没有。教会还是依靠妇女们的支持才能维持,她们呢,也为了教会,为了弥撒、游迎队、圣七节期[51]而生活下去。她们就这样一边交换着精彩的流言,一边着手布置祭坛,替圣像做新衣。
这个城市坐落在一条河和海洋之间,四周长满了椰子树,实在是个可爱的地方。有一位诗人,到伊列乌斯来演讲过一次,曾经称它为“风中椰树城”,这个名词很形象化,当地的报纸时不时喜欢拿来引用一下。说实在的,这里真长着不少椰子树,在微风中东摇西摆。不过,真正影响伊列乌斯人的生活的树却是可可树,虽然在城里一株也看不见。可是可可树的确在那里,隐藏在圣若热·多斯·伊列乌斯市所有的生活动态的背后。每笔成交的生意买卖,每座建成的屋子,大街上响起的每声枪声——在这一切的背后,都隐藏着可可树。人们讲起话来,“可可”这两个字总免不了占着主要的地位。在仓库、列车、船舱、大车和全体市民的上空,永远笼罩着一阵巧克力的气息,那就是干可可豆的气息。
另外还有一条市政法令,禁止市民携带武器。然而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有这样一条法令,并且即使知道了,也从来不想遵守它。人们足登皮靴或者粗皮鞋,身穿卡其裤子和薄呢上装,上装里面佩着左轮,在大街上招摇过市。肩上背着来复枪的人们,从城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一点也不受人注意。因此,伊列乌斯尽管有的是华丽的住宅、石砌大厦和砖铺街道,可是看上去还是带有武装阵营的面目。有时候,满载着塞尔希培州和西阿拉州乡下来的移民的船只开到这里,车站附近的客栈都挤满了人,就会有不少棚屋搭起来,面对着海湾,还有临时性的厨房,上校们就会上那边去,挑选人手来当种植园工人。有一回,鲁伊律师把这些棚屋指点给州府来的一位客人看。“那边是奴隶市场。”他说。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在轻蔑中带着几分骄傲,因为他真心爱这个城市,它环绕着海港突然崛起,随着这可可地带一起成长,眼前正一日千里地成为本州最繁荣的城市。
在当地诞生的人当中,在本城说得上有些地位的,简直可以说绝无仅有。差不多所有的种植园主、医生、律师、测量师、政客、报人和营造商都是从外地来的,从别的州来的,然而他们都深深地爱着这片那么富庶、那么富有冒险事迹的土地。他们都自称为“格拉皮乌那”。在巴伊亚,人家凭他们讲话时那种自命不凡的态度,一眼就看得出来。“那家伙是从伊列乌斯来的。”巴伊亚人会这么说。在州府的咖啡馆和商行里,他们神气活现地摆阔:花起钱来绝不计较,随便什么东西,从不讨价还价,动不动没弄清原因就闹出事来。在巴伊亚的妓院里,他们受人尊敬,叫人害怕,又是被人热烈期待的贵客。在那些在本国内地做买卖的批发行号的办事处,伊列乌斯来的商人总是最受人尊敬,可以无限制拖欠货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