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7页)

“她名字起得真好。”他说。

然后,他把头靠在摇椅背上,又闭上了双眼。

“等我醒了,”他嘱咐道,“请提醒我,我要娶她。”

安赫拉·维卡里奥告诉我,在巴亚尔多·圣罗曼追求她之前,公寓老板娘已经把这段逸事讲给她听了。“把我吓坏了。”她对我说。公寓里有三个人证实确有其事,另有四个人则不相信这是真的。不过,在所有的说法中有一点很一致:安赫拉·维卡里奥和巴亚尔多·圣罗曼是在十月全国假日里的一次募捐晚会上第一回见面的。安赫拉负责宣布彩票的中奖号码。巴亚尔多·圣罗曼来到后,径直走向这个身着重孝、神色倦怠的姑娘照管的柜台。他问安赫拉,那台镶着珍珠母的手摇唱机要多少钱,它可是整个晚会上最吸引人的物件。姑娘回答说那不是卖的,而是中彩的奖品。

“太好了,”他说,“那就简单了,而且更便宜。”

安赫拉·维卡里奥向我坦言,巴亚尔多确实给她留下了印象,但和一见倾心毫不相干。“我讨厌高傲的男人,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么趾高气扬的家伙。”回忆起那天的情形,她对我说,“我当时还以为他是个波兰人呢。”宣布了手摇唱机的中奖号码后,她的反感愈发强烈,因为在焦急等待的众人中,果真是巴亚尔多·圣罗曼中了彩。她实在难以料到,仅仅为了取悦她,他竟然买下了所有的彩票。

当天晚上,安赫拉·维卡里奥回到家时,发现那台手摇唱机已经摆在她家里,裹着包装纸,还系了玻璃纱的蝴蝶结。“我一直没弄明白,他怎么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她对我说。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父母相信,她没有给巴亚尔多·圣罗曼任何理由赠送这样一份厚礼,而且是以这种张扬惹眼的方式。于是,她的两个哥哥佩德罗和巴勃罗,抱上手摇唱机去了单身公寓,想将它送归原主。这对孪生兄弟办事麻利,因此没有人看见他们进出公寓。但有一点这家人未曾考虑到,那就是巴亚尔多·圣罗曼不可抗拒的魅力。兄弟两人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来,喝得酩酊大醉,不仅抱回了手摇唱机,而且把巴亚尔多·圣罗曼领到家里继续开怀畅饮。

安赫拉·维卡里奥是这个清贫的家庭里最小的女儿。她的父亲庞西奥·维卡里奥是穷人家的金匠。为了维护家庭的声誉,他兢兢业业地打制金银首饰,终致双目失明。她的母亲普里西玛·德尔卡门当过小学教员,结婚后永远地做了家庭主妇。她那温和而略显忧伤的面容将她严厉的性格完全隐藏了起来。“她看上去像个修女。”梅塞德斯回忆说。这位母亲凭着强烈的牺牲精神,倾注全部精力照顾丈夫、抚养子女,有时甚至让人忘记了她的存在。两个大女儿很晚才成婚。除了那对孪生兄弟,中间还有过一个女儿,因为夜里发烧而早夭了。两年过去了,全家人仍在给她服丧,在家时穿着简孝,出门则一身重孝。家中的男孩被教育要长成男子汉,女孩则要做贤妻良母。她们会刺绣、缝纫、织花边、洗熨衣物、编绢花、做精致的甜食,还会撰写订婚请柬。那时候别人家的女孩已不太在意与死亡有关的礼仪,可这四个姑娘却还熟悉老一辈人的做法,知道如何照料病人、慰藉临终者和为死者穿寿衣。她们只有一件事让我母亲看不惯,就是在睡前梳头。“姑娘们,”她对几个女孩说,“不要在夜里梳头,会耽误水手归航的。”除此以外,我母亲认为谁家的姑娘也比不上她们有教养。“这几个女孩真是完美,”常常听到我母亲这么说,“哪个男人娶了她们都会幸福的,因为她们从小就学会了吃苦耐劳。”不过,娶了两个大女儿的男人很难打破这对姐妹的圈子,她们走到哪儿都形影不离,组织舞会只让女人参加,而且总能觉察出男人们隐藏的不良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