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3页)

她也不示弱,抄起什么什么就是武器,只要能砸他个头破血波,她才不心疼。

门外的邻居开始还给门内的大人留面子,小心翼翼问两岁半的女儿,是不是爸妈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会不会开锁?只要开了锁让叔叔阿姨进来就行。孩子感到父母太危险,一边哭一边真的就向大门靠近。

洪伟大声喝住女儿。

邻居们便不再门里面两个大人的情面,砰砰砰地敲门,叫他俩打架要顾忌孩子,别把孩子吓坏了。

这个时候洪伟已经后悔,已经开始后怕。但晓益把他的休战当自己进攻的好时机,拖把、扫帚、锅铲,只管照着他砍,追着砍。每砍一次,他都躲得很好,而女儿却会哭得冒高一个调。

“叮咚!”门铃响了。

她手上拿着一只钢筋盆,呼呼大喘气。

“保安!请开开门!”保安用南腔北调的普通话叫道。“快开门!”

她看见他赶忙扶正平光眼镜,抹光打乱的头发,拉拉衣领。她笑了笑,大概那就叫狞笑。这个无法无天一人玩一群警察的货色又要做假人出去应付世界了。

她看他从客厅穿过,回头对她使个眼色,既独裁又哀求。她也整了整头发,衣服,找回一只拖鞋。她的样子一定是可怕而可憎的,既可以被看作虐待孩子的后妈,也可以被当成一场家庭暴力的牺牲品。

“怎么了?”洪伟隔着门问保安。

“你们家怎么了?!快开门!有人举报你们虐待孩子!”保安说。

从来不知责任为何物的保安这一会倒权威十足。邻居们的议论从隔音很差的墙外渗进来,一片嘁嘁喳喳。

洪伟看看女儿。女儿已经没声了,抽泣却十分猛烈,抽泣一次能把她自己小小的个头都抬离地面。他拉开门,把众人的目光引到女儿身上。

“娇娇,叫叔叔阿姨好。”洪伟说。

女儿当然谁也不叫,把脸埋在他裤腿上。他一佝腰,把孩子抱起,外面灯光颇亮,谁都看得见孩子完好无缺,纤毫未损。刚才屠宰孩子般的哭喊尖叫似乎是人们的臆想。

洪伟又说:“跟她妈妈闹了点小矛盾。对不起,惊扰大家了。”他给门外一圈人点头鞠躬,一个个地鞠,过份周全,象个读书快读成废物的小男人。晓益想,什么本事让人生存或逃生,人就会长那样本事。现在好演技能让洪伟活下去,他的演技就飞速进步。谁会相信他不是他演的这个假人呢?

谁知道?也许这个读书读废了的男人是个真人,而过去造孽不眨眼的毒枭反倒是戏中人?

从那次之后,打架吵嘴的事便经常发生。洪伟回家的时间也渐渐变迟,有时十点钟之后才回家。回到家他打开冰箱,想自己热点剩饭剩菜,常常见到一整顿晚餐存放在里面,大多数时间是洗净切好没有下锅的,有时已经烧好盛进了一个个盘子,但显然母女俩人一口也没动。每逢这时晓益就一身睡衣,抱着胳膊晃晃悠悠跟在他身后,话和笑都很风凉:“又开始忙啦?忙就告诉家里一声,我也不必费劲买呀做的。你不回来,我跟女儿吃也吃不出什么家庭气氛。”

她看见他的火气飞快往眼里冒。现在可不比几年前的眼睛;那么大,冒起火气吓死人。

“我忙工作!公司里人人都忙,规定营业额了你懂不懂?”他说。

她没什么好说。她还没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这天她吸尘的时候发现一间屋的声响特别大。硬木地板似乎成了个共鸣箱,把吸尘器的马达声放大了若干倍。她终于发现了一块被启开又装回去的地板。撬开那块地板,下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可地板被启开,不可能什么也不放的。她坐在那个狭长的地板洞边上,左看右看看不出名堂。或许是装修时留下的毛病,一块地板没有铆上茬口?她想起刚买下这套公寓时,洪伟不喜欢原来的地板,他自己去建材市场挑了这种白橡木,说他在美国驻的放子就是这种白橡木地板。然后他请了包工队安装来,指点他们把地板铺了上去。她还是心不甘,伸手沿着地板洞边沿摸了摸,也没摸出名堂。她找来电筒,往地板洞里照,但电筒的光不会拐弯,她还是看不出蹊跷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