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九章 遏横势,苏秦奔走救韩(第6/17页)
见陈轸绕来绕去,最终绕在田忌这里,昭阳松出一气,笑道:“上卿善谋,却不知战,这又在此夸大田忌了。就在下所知,田忌远远不是庞涓对手,前番胜在桂陵,是孙膑之功。”
“轸不这么认为,”陈轸应道,“田忌虽非庞涓对手,却也是列国骁将,与庞涓两战,一败一胜。庞涓虽强,魏势不再,尤其历经邯郸、桂陵二战,魏势堪称强弩之末。如果不出在下所料,此番庞涓用兵,借的当是秦力。借力伐国,力必不逮,何况魏国无端伐韩,起的是无义之师,未战已先失势。韩人保家卫国,必将拼死一战。两军相当,稍有外力,战局就可改变。然而,田忌若不回齐,齐就无决胜把握,齐王就会忌惮庞涓,或不出兵;如果田忌回齐,齐王或会出兵,齐、韩合力,或可克魏。齐人克魏,齐势必强,回头再与大人争宋,大人何以制之?”
“楚国近仇,只在陉山,田忌战魏,当利楚国才是。陈兄试想,田忌若胜庞涓,在下正可顺势收回陉山。田忌不胜庞涓,齐魏两伤,在下则可乘机伐宋。”
“大人若有此意,轸有一计,抑或更合大人心意。”
“陈兄请讲。”
“只要田忌不回齐,齐人就不会救韩。韩国近无大争,元气尚存,魏则不然,韩、魏当可匹敌。二国相争,要么两败俱伤,要么韩不敌魏。无论是何结果,将军都可趁韩、魏无暇他顾之际,舍弃陉山,袭占襄陵。襄陵离韩境较远,魏人无论是胜是负,尽皆不能两顾。将军若得襄陵,一可报陉山旧仇,二可保全韩人,三可踢开魏人,进逼宋境,只与齐人争宋。”
“陈兄所言甚是,”昭阳应道,“只是,田忌与景舍相善,赴楚后一直寄住景府,听闻此人现居宛城。宛城离此颇远,在下鞭长莫及,如何拦他回齐?”
“大人不必拦他,”陈轸应道,“田忌好歹也是名闻列国的骁将,今来投楚,怎可久寄他人篱下呢?骁将该当大用,大人可奏请大王加封田忌为上庸君,使其镇守上庸。上庸地处汉中,是西北边邑重镇,又在屈家辖区。田忌与景府相善,与屈府却是陌生。田忌屈尊来楚,寄人篱下,今得将军举荐,对将军必将感恩戴德。大人此举,外可制秦,内可制屈家,外加收服名将田忌,真就是一举三得的美事呢。”
陈轸条分缕析,能够想到的他几乎全部提到了,听得昭阳连连点头,不无叹服道:“甚好,就依上卿。”
齐都临淄,苏秦将孙膑一家安置在自己的稷下府宅,入宫觐见。
齐宫仍由太子秉政。苏秦说以援韩之事,辟疆让他回府听旨,召邹忌、田婴、段干纶、张丐等重臣入宫谋议。
“诸位爱卿,”田辟疆略略拱手,道,“韩氏有难,数日之前,韩王写来血书,求救于我,今六国共相苏秦再来,亦为救韩事宜。救,还是不救?若救,如何去救?若是不救,如何回复韩使并苏子?兴兵役民,国之大事,辟疆拙浅,不敢擅专,敬请诸位议个方略。”
辟疆说完,良久,没有人接腔。
诸臣之中,邹忌位重不说,又在前番与魏之战中失去爱子,听到又与魏战,且前朝老臣张丐在场,脸色略略阴起,瞥一眼张丐,两眼闭合,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田婴是前番伐魏副将,更在田忌之后兼任主将,见邹忌这样,知其仍在为前事纠结,咂吧几下嘴,亦闭口不言。剩余二人,一个是段干纶,一个是张丐,虽在朝中皆是闲职,却个个位列上卿,专议难决之事。段干纶本是魏人,其祖段干木在魏文侯时被拜为国师。文侯之后,段干氏失宠,到惠侯立位,段干氏后人大多选择离开,段干朋至齐,被桓公拜为上卿,其子段干纶承袭其位,为威王上卿,父子皆享田氏之齐厚遇。张丐则为桓公时旧臣,当年楚王结鲁公伐齐,张丐奉命使鲁,一番口舌令鲁公不再出兵,楚人见鲁人不动,亦退兵休战,创下以口舌屈人之兵的外交佳话,今已垂暮,早已不问国事。此番议事,辟疆特召他来,一是想听听他的说辞,二也是借他威望压制邹忌,因他近日越来越笃定田忌出走是场冤案,而邹忌则是这场冤案的发起者,涉魏诸事,不能听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