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九章 遏横势,苏秦奔走救韩(第11/17页)

不消数日,三辆轺车赶到穰邑。穰邑原为邓国地盘,楚文王时,邓公为楚所灭,楚人在此封君设县,建成重镇。楚国封君极多,而除景氏、昭氏、屈氏之外,绝大多数封君田忌皆不熟悉,也不想深究。身居异乡,田忌晓得如何保持低调,是以并未如其他封君或尹丞在赴任时那般兴师动众、招摇过市。驰入穰地后,天色向晚,田忌驱马入穰城,未从景翠门人之见前往拜谒穰君和县尹,见街边一家小客栈还算干净,停车栖居。

夜色渐深,田忌沐浴已毕,正欲卧榻休息,外面熙熙攘攘,又有数人求宿。来客显然手头不太宽裕,要求只住在偏厅廊下,抱稻草席地而卧。饭也不吃,只求几碗白水,拿出自做干粮在廊下啃食。廊下与白水,店主都不方便收钱,显得不太高兴。听声音,观衣着,田忌断出是几个墨者,而对墨者,田忌一向敬佩,就让从人交代店主安置几个房间并一案饭菜,费用由他结算。

店主高兴,迅速安排,墨者也不拒绝,匆匆吃过,其中一人要求见见恩主。田忌既不便拒绝,也甚想结识这些墨者,就穿衣正襟,备好茶点,将他请进客堂。

求见者不是别个,正是一路跟随而至的屈将子。

屈将子报过名号,田忌先是惊愕,后是长揖至地,道:“屈前辈大名如雷贯耳,只是田忌福薄,无缘得见,不意老天开眼,竟使田忌在此遇到,荣幸之至。”

“非老天开眼,而是老朽一路寻访大人,跟踪至此。”屈将子淡淡一笑,还礼道。

“前辈一路寻访?”田忌更是惊愕,“可为何事?”

“将军请看此书!”屈将子从袖囊中摸出一书,呈给田忌。

是苏秦手书。

田忌读毕,眉头凝起,半晌,望向屈将子,苦笑一声,道:“苏子要晚辈立马赶回齐国,引兵救韩,这……”

“将军有何忧虑?”

“不瞒前辈,”田忌长叹一声,“在下做梦都想回齐,更不说再战庞涓了。只是,晚辈已是戴罪之身,今日之齐,在下……想回也是回不去呀!”

“将军勿忧,”屈将子应道,“今日之齐已非昨日之齐,据老朽所知,齐王得知将军出奔楚国,孙膑病故,再没出雪宫一步,一应朝事全部推给太子料理。太子晓得将军委屈,有意为将军洗刷冤情。再说,将军身家皆在齐地,齐王并未因将军出走而有丝毫加害,将军蒙冤,若想洗刷清誉,只有回齐才是上策。老朽年迈,苏大人若是没有十足把握,是不会让老朽白走这一趟的。”

“谢苏子抬爱!”田忌望空拱手,面现难色,看向屈将子,“苏子心意,晚辈不是不领,而是另有隐情。苏子善于辞令,却不知军情。苏子要晚辈回齐不难,难在晚辈再与庞涓开战。黄池之战,晚辈一直以为庞涓胜在侥幸,是以心中不服,备战多年,图谋复仇。直到桂陵一战,晚辈才知深浅,每每思之,总不免心惊肉跳。不瞒前辈,莫说是齐国技击难抵魏国武卒,单是晚辈,就与庞涓差距甚远。桂陵之战胜在军师一人,实非晚辈之功。今军师已故,在下……”

“军师未死。”屈将子淡淡一笑。

“什么?”田忌大瞪两眼,紧盯屈将子,“前辈不会是……”

“孙膑仍然活着,如果不出意外,此时当与苏秦赶到临淄了。”屈将子言讫,将孙膑如何诈死之事,大略讲述一遍。

田忌惊喜交集,大是叹服,有顷,拿出楚王命书、印玺,再现难色,道:“在下蒙景兄举荐,楚王厚爱,刚刚得封上庸君,眼下正在赶往任中,若是回齐,楚王、景兄这里如何交代?”

“老朽已经查明,此番举荐将军的并非景翠,而是昭阳。”

“前辈如何晓得?”田忌惊问。

“将军前脚离开,景翠门人后脚捎信回来。听其所言,景翠并不想让将军前往上庸,只是一切已经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