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七章 弱齐势,张、庞借刀杀人(第9/16页)
齐国营帐里,先因襄陵失利、后因走脱庞涓而被田忌连降三级贬为偏将军的牟辛,与几个此时军阶皆高于他的心腹爱将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
酒喝多了,舌头就管不住了,牟辛借着酒兴,大发牢骚,说田忌与邹相有私怨,今朝是借伐魏之机公报私怨,等等。并说活捉庞涓是多大的功劳,自己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之所以避让,是战马受惊,所有部众皆可作证。牟辛越闷越喝,越喝越说,越说越闷,到后来干脆将邹、田二府多年来明争暗斗的老底一窝儿全端出来,听得几个心腹心惊肉跳。
几人正自发泄,忽听“嗖”的一声,一箭飞来,直插在立帐的一根木柱上。
隔帐有耳!
所有人的醉意全都吓醒了,几个部将摇摇晃晃地追出帐门,却连鬼影子也未见到。再回帐中,惊见吓傻了的牟辛仍旧对着那支飞箭发呆。一员部将赶上去,拔下箭,感觉异样,再看箭头竟有机关,扭开一看,里面绑有一团丝绢,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字迹,那将军却不识字,凝眉看一会儿,道:“将军快看,上面是字!”
牟辛这也醒过酒来,审看一时,二目忽地睁得溜圆,一颗激动之心压不住阵阵狂跳。
“将军,所写何事?”捡信之人看出异常,急切问道。
“呵呵呵,不是大事,不过是笔生意。”牟辛将信函小心翼翼地袖入囊中,起身拱道,“诸位兄弟,在下有桩紧事,这要赶往临淄,田将军若是问起,烦请诸位支应一二。”
牟辛当下带上三匹快马,轮番骑乘,连夜驰奔临淄,进得相府,长叫一声“主公”,哭倒于邹忌脚下。
“牟将军,”邹忌长叹一声,将他缓缓扶起,“犬子之事,老朽已然知情,还要感谢将军呢!”
“主公请看!”牟辛收住哭,从袖囊中摸出密函,双手奉上。
邹忌接过,启开阅毕,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一晃,不由自主地打个趔趄。
因为此书不是写给别个,而是写给齐将田忌;署名之人,是闻名列国的公孙衍。
书曰:
子期兄台亲启,
前函悉知,襄陵城南二十里外桦林套索已备,专候野驹。在下已约郑兄于明日申时引驹入套,必除此驹以快吾兄。在下所重,在义不在利,酬金云云,不足挂齿。
犀首顿首。
“子期,犀首!”邹忌稳住身子,一字一顿,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
子期是田忌的字,犀首则是公孙衍的绰号。
“主公,”牟辛已站起来,恨道,“令公子是被田忌那厮活活害死的!”
“我……我……我那受到陷害的昊儿呀!”邹忌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主公,”牟辛不失时机地添油加柴,声泪俱下,“令公子受人陷害,末将浑身是口也解释不清,眼睁睁地看着令公子他……他被田忌那厮送往断头台呀,我的主公啊。如果不是此信,末将……”哭绝于地。
邹忌伤悲一时,猛地想起什么,擦去泪水,将公孙衍的密信小心翼翼地放到案前,反复验看,忽又记起公孙衍在为秦相时向齐国发过国书,让人寻出相府所存副本,反复查验,字体果是一般无二,眼前之函,是公孙衍手书无疑。
邹忌再无疑虑,载牟辛径入信宫,当殿号啕大哭。
“邹爱卿,”见老相国哭得这般伤感,威王大是惊愕,“你这是为何?”
邹忌也不解释,悲泣一阵,将随身携带的包裹置于威王面前,泣拜于地,道:“我王慈爱,臣邹忌祈请我王,念及老臣效忠齐室多年之情,将此相印收回,另授圣贤。”
“这这这,”威王越发糊涂了,“邹爱卿呀,你这般说辞,究底是为何事?”
“回禀我王,”邹忌哽咽道,“不是臣不想尽忠,是臣……不敢再尽忠呀。有人处心积虑,设计害死臣之孤子,下一步,必是设计老臣。臣……五十有六,尚有数年阳寿,祈请我王收回印授,准允老臣回乡颐养天年,留个全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