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七章 弱齐势,张、庞借刀杀人(第4/16页)

童子返谷,径入草堂,对玉蝉儿道:“是张仪来了。”

“哦?”玉蝉儿略吃一惊,“他来何事?”

“记得当年先生要我们去雄鸡岭的崖壁下捡回又烧掉的那册兵书吗?庞涓私下抄录一份,藏于树洞,被张仪悄悄取走了。张仪临下山时,将那竹简送给我,被我顺手扔进床底。这辰光他又来讨,给他不?”

玉蝉儿略略一想,扯童子进洞。

鬼谷子眼皮子未睁,脸冲玉蝉儿,声音却是说给童子:“既然是他的东西,他又为此而来,你就还给他吧。”

童子应过,回到草堂,从床底寻出竹简,径往谷口送还张仪。

“先生,”听到童子走远,玉蝉儿适才轻声问道,“他这拿去,必是交给庞涓,岂不是对孙膑不利了?”

“顺其自然吧。”鬼谷子淡淡说道,“一部书而已,没有那么厉害。”闭目又想一阵,睁眼,拿出一个药方,持笔在下面又加一味,递给玉蝉儿,“蝉儿,你按此方入山采药,做成药丸,交给苏秦,由苏秦送给孙膑,或对孙膑有所助益。”

玉蝉儿凝视药方,有顷,怔道:“先生,此方……”

“此方所成药丸,”鬼谷子缓缓说道,讲述一桩陈年往事,“就是当年随巢子托人送给你母后吃过的那粒。”

“随巢子之药,是先生给的?”玉蝉儿惊问。

“是的。”鬼谷子点头,“早年结识他时,老朽观此人存救世善念,送他不少药方济世,其中包含此方。”

“那……”玉蝉儿看向后面新写的几字,“先生加这一味,却是为何?”

“可成死药。”

“死药?”玉蝉儿心底一震,喃声重复。

“孙膑服下此药,躯体即死,但魂魄守舍,一个月后,躯体会自然复活。”

玉蝉儿倒吸一口气:“先生,事情……真的如此严重么?”

“唉,”鬼谷子微微闭目,良久,长叹一声,“孙膑不死,庞涓就不会放过他,反生错乱。俟孙膑渡过此劫,二人的棋局或就有个终结了!”

听到那声长长的“唉”字和接后的“终结”二字,想到庞涓或将面临的因果之报,玉蝉儿心底一颤,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伐赵失利,举国哀伤,臣民萎靡不振,只有惠王一反往常失利后的颓废,仅卧榻几日,就如打了鸡血般精神抖擞,出人意外地现身于大魏朝堂,且只处理一桩朝务:加封武安君庞涓户籍三千,赏金三百。

兵败而受封赏,匪夷所思,堪称列国奇谈。

朝臣尽皆愕然,面面相觑。

庞涓长跪于地,泣谢道:“臣冒死罪,请我王收回成命!臣用兵不当,败走桂陵,折损武卒两万,终使邯郸得而复失,功败垂成,恳请我王极刑责罚,臣万死无怨!”

“武安君,你记住,寡人封赏的并不是你,是三军将士!”魏惠王扫视众臣,字字铿锵,振振言道,“诸位爱卿,此番伐赵,寡人也曾伤感,然而昨夜,寡人忽然想明白一事。寡人想明白何事了呢?寡人想明白的是,自即位以来,寡人东讨西伐,南战北征,可谓历战无数,然而,真正能让寡人畅快的仅只一次,就是此番伐赵。诸位爱卿,此番伐赵,庞将军用兵如神,筹划缜密,打赵人一个措手不及,更拔赵都邯郸,打出了我大魏威仪。挫悍赵锐卒,拔大国之都,纵使能将吴起,也未建此功啊!”

见惠王讲出这个,朝堂上鸦雀无声,只有庞涓长哭于地:“大王——”

“诸位爱卿,”惠王余兴未尽,慷慨陈词,“挫赵卒,拔邯郸,一出寡人多年闷气,酣畅淋漓啊!这且不说,更让寡人欣慰的是,庞将军带出了数以万计视死如归、进不旋踵的大魏勇士。寡人早晚观看桂陵战报,总是泪出。我两万武卒身陷绝境,面对数倍于我之齐国技击,无一人退缩,战至最后一人,斩敌两万。我三百军士,历经一夜鏖战,俱负重伤,宁死不降。更有将军青牛,以一人之力护佑主将突出重围,所向披靡,势若破竹,齐卒望之丧胆。寡人何德何能,竟得良将若是!寡人何威何慈,竟得血士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