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二章 开横局,张仪走魏国逼逐惠施(第14/15页)
“让庞兄说着了,”张仪举盏,端在手里,“不过,庞兄略略误解在下之意。仪与苏兄,是争天下,仪与公孙兄,是争邦国,所争不同,其味相异呀!”
“好好好,”庞涓也举盏道,“是张兄想得大。敢问张兄,此人既来拱槽,张兄如何应战,该当有个章法才是。”
“章法只有一个,”张仪冲庞涓扬扬茶盏,“恳请庞兄帮忙。方今天下大略,非纵即横。若是不出在下所料,公孙衍见王,必祭苏秦合纵大旗。魏室权臣,无不主张合纵,且朱威、白虎诸人,更与公孙衍息息相通。王若听信,必弃横而守纵,在下还好,倒是庞兄,怕就不好玩了。”
庞涓再无二话,径去王宫,觐见惠王。
魏王果然在为纵横惆怅。纵,或可求稳;横,或有大成。纵,公孙衍、惠子;横,张仪、庞涓。纵,由太子大力鼎持;横,则为自己心仪。
“贤婿来得正好,”待庞涓落席,惠王望着他苦笑一声,“张子欲横,公孙衍欲纵,是纵是横,寡人头大了!”
“父王,天下原本只有纵论,未闻横说。父王听信苏秦,亲任纵长,合纵之花盛开于孟津,衰萎于函谷。今日天下,纵衰而横出。纵横利弊,不言自明。父王见过公孙衍,想必他对苏子纵论又有新释。理不辩不明,儿臣是以恳请父王再约张子,再听横说。”
“有请张子!”
张仪这就候在宫外,听到宣召,当即趋入。
君臣礼毕,惠王拱手,直入主题:“听闻张子横论,寡人耳目一新,盘思迄今。只是,横论博大,寡人愚昧,今朝再请张子详释,还望张子赐教。”
“启禀我王,”张仪略一拱手,不再客套,气势如虹,“纵论万丝千结,横论只存一理:仗势恃力,大争灭国!”
惠王身心皆震,嘴巴大张。
“我王请看,”张仪顺手掏出一张羊皮,上面是他描摹的一幅天下草图,“魏之强敌,秦、齐、楚三强,以魏眼前实力,若是争齐,或相伯仲,若争楚、秦,则力有不逮。然而,若是魏能一统三晋,独霸中原,则西可争秦,东可凌齐,南可欺楚,天下大局或可定矣。”
惠王身体前倾,一双老眼射出贪婪之光,汇聚于张仪案前的小小羊皮上。
“我王若从横论,”张仪手指秦国,“西可无忧。有秦在侧,楚不敢动。王可先伐赵,后扫韩,三年之内,或可一统三晋,厘定乾坤!”
“三年之内?”惠王不相信地喃出一声,看看庞涓,目光落在张仪身上,“你是说,寡人在三年之内,可以灭赵?”
“是一年之内。”张仪拳头一紧。
“你……”惠王越发惊愕,“这且说说,你有何策,能于一年之内打败赵室?”
“我王请看,”张仪指向中山,“近闻中山与赵,边境再起争执。王可约会中山,切断滏口塞,南北夹攻,赵之太行以东,无险可恃。赵之太行以西,秦借魏境,兵发晋阳,直取代郡。赵人再强悍,若被截为两段,东西相顾无暇,欲保宗庙,难矣哉!”
“这……”惠王不无担忧道,“赵为纵亲首倡国,若是齐、楚、韩三国之兵皆来相救,奈何?”
“我王放心,”张仪侃侃而谈,“韩人既惧魏,亦惧秦,魏、秦联合伐赵,相信韩不敢妄动。楚、赵相隔韩、魏,以楚王之精明,定不会为赵失和于魏。至于燕室,当今燕王为秦王之婿,不敢不听翁国。赵之救星,屈指数来,只有齐人。”看向庞涓,“齐若救赵,必用将军田忌。使田忌争庞兄,使齐国技击争大魏武卒,齐王虽然年迈,也还不至于如此昏聩吧!”
“齐人出兵,”庞涓以拳震几,“在下候的正是这个!”
“庞兄伐赵,若是顺道击垮齐人,”张仪竖拇指道,“真就一战定乾坤了。”再指地图,“三晋归一,我王即挥师东下,顺势将齐人赶至海外瀛洲,那时节,合三晋之魏坐拥齐、燕,秦国独享大楚,天下二分,岂不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