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第六章 争相位,张仪逼走公孙衍(第2/14页)

“陈轸见过上将军!”陈轸两手拱起。

“哼,”公子卬不无鄙夷地斜他一眼,“我道是谁,原是你个奸人!”

“好好好,”陈轸竖起拇指,“上将军骂得好哇!”

“你——”公子卬气急,“真还没见过你这般无耻之人!”

“不不不,”陈轸连连摇头,“上将军可以骂轸是奸人,却不可骂轸无耻。”

“咦?”公子卬倒是愣了,两眼直盯住他,“为何不可?”

“上将军请看,”陈轸拿过公子卬前面的酒碗,倒出一些,用手蘸几蘸,在案上写出一个“姦”(奸的繁体)字,“三女成奸,女为家室,家室为私,奸即私也。轸是俗人,爱恋美女佳肴,功名富贵,是个道地的奸人。然而,轸虽奸人,却非无耻之辈。轸在魏十数年,上将军可曾见过轸做过半点无耻之事?可曾见过轸盗抢欺蒙过?可曾见过轸不忠不孝过?可曾见过轸忘恩负义过?可曾见过轸言而无信过?可曾见过轸强取豪夺过?轸敢对天起誓,轸既凭本事吃饭,亦按规矩做人,有奸心,却知耻。”

“陈轸,”公子卬冷笑一声,“亏你还能说出这些!我这问你,你设下赌局,引诱白家少爷赌光家私,算不算盗抢?你弄出什么凤鸣龙吟,怂恿父王南面称尊,使大魏从此陷入危局,算不算不忠?父王待你不薄,你却背离父王,事魏世仇,算不算忘恩负义?至于此生是否做到言而有信了,你可扪心自问!”

“唉,”陈轸长叹一声,泪水流出,“别人不知内情,可以这么讲,上将军怎能这么讲呢?我设元亨楼不假,可我为什么设呢?还不是因为上将军您?白少爷入局,是他自愿,我没有使人强迫过他。南面称尊,本为陛下心愿,我弄出那个凤鸣龙吟,是对陛下尽忠。陛下待我不薄是真,可我也把心掏给陛下了。至于逃离魏国,上将军你是知情的。轸若不走,上将军还能在此地见到轸吗?至于是否守信,轸无语自辩,唯有公断。他人自不待言,就上将军所知,这些年来,轸可曾有过一诺不守?”

“这……”公子卬倒是语塞了。

“上将军哪,”陈轸抹把泪水,“这些年来,轸之衷肠,唯将军知。轸之委屈,也只有诉予将军听啊。轸逃过庞涓剐身之难,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自轸至秦,本以为再无知己,不想天意成全,今朝得见将军,死无憾耳!”从菜篮子里取出一爵,拿起酒坛,斟满酒,将对面斟满酒的酒爵端起,双手捧给公子卬。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陈轸真正是公子卬的克星,只消一番说辞,就将他驳得无言可对。见陈轸这又递上酒爵,公子卬拒绝不得,半推半就地伸手接过。

“上将军,”陈轸端起面前酒爵,“啥都甭讲了,为你我多年来相识、相知,痛饮此爵!”言讫,一饮而尽,将空爵底朝天亮给公子卬。

公子卬两眼一闭,一口饮下。

“来来来,”陈轸摸出一双筷子,在菜碟子上敲敲,“上将军,垫垫肚子好喝酒。此地再无别人,你我喝个尽醉。”

有了一,接下来只能是二。公子卬长叹一声,拿起筷子,夹菜入口。

由于绝食三日,体力不支,腹中饥渴,这又突然开戒,把菜当饭,将酒作水,不消半个时辰,原本有些酒量的公子卬这也支撑不住,再次满饮过后,情绪激昂,先将空爵“啪啪啪啪”连续击砸案面,继而起身狂舞,以头撞柱,再后伏在柱上号啕悲哭起来。

陈轸坐在那儿不动声色,见他哭声低下去,方才缓缓起身,走过去,两手在他肩上重重一按:“从今日起,在下不叫你上将军了,也不叫你安国君,只叫你卬兄!”

“陈兄——”公子卬紧握其手,“魏卬此生,活得窝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