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第三章 齐燕相抗,苏秦奔走解内争(第12/15页)
陈轸之言字字如锤,敲在昭阳心头。
是的,六军不和,确是事实。纵军表面势大,实则一盘散沙。战局未开,齐、燕先自交恶,燕军撤走,齐军思归,六势实已去二。即使韩、赵,也未必与魏齐心。庞涓恃强,调兵遣将、部署防地既不解释因由,也不征询列国主将,莫说自己,即使韩、赵主将也有不满,尤其是李义夫,一直未把庞涓放在眼里,只是碍于赵是纵亲发起国,这才委曲求全。显然,此番伐秦,自己过于乐观了。函谷道易守难攻,秦人本就好战,这又被逼入死路,必恃险以守。云车虽利,实战却未曾用过,结果究竟如何,目前尚难预料。如果战局僵持,纵军久攻不克,内必生隙。而于他昭阳而言,莫说是战败,即使双方言和,楚军未伤一卒,也会落个远师无功,灰溜溜地班师回朝。那时,他堂堂昭氏,岂不要看屈氏脸色?
昭阳不敢再想下去,抬头望向陈轸:“上卿既来,想必已有良谋。昭某愿闻。”
陈轸抱拳道:“罪人身贱言轻,不敢献谋。不过,大人以德报怨,屡屡施恩于罪人,罪人虽无结草之力,却也愿送大人四字以报。”
“是何四字?”
“坐以观变。”
“坐以观变?”昭阳喃喃重复一下,闭目思忖,越忖越出味道,堆起笑脸朝陈轸连连拱手,“嗯,这四个字好,在下受教了。”略略一顿,“方才上卿提及秦公有意送予在下一份苦劳,愿闻其详。”
“如果魏人破关入秦,一切皆是空谈。如果魏人破关不成,大人又能坐视中立,秦公承诺,定当奉送商於谷地六百里,与大楚盟誓睦邻!”
“此言当真?”
“秦公亲口所言,轸不敢有半句诳语。”
“果真如此,倒也不是不可行。”昭阳微微点头,“不过,此事重大,还容在下斟酌。上卿近日可有旁务?”
“暂无旁务。”
“在下闲闷,有意与上卿切磋棋艺,还望赐教。”
“恭敬不如从命。”
河水自朝歌东南宿胥口分流,一流沿卫境入齐,在齐燕边界入海。另一流入境,在扶柳之下再次分流入海。这三道河水之间的土地,统称为河间地。
河间地又分上下两大块,上块方圆百余里,为齐赵共有,下块入海处方圆百余里,为燕所独有。河间地夏秋虽有泛滥,却极是肥沃,沼泽纵横,林木繁荣,鸟兽虫鱼、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堪为猎游胜地、奇珍之乡,齐人早已垂涎,只缺借口并吞。
借口如今来了。
威王得到爱女求救血书之后,即以燕国太子谋逆篡位、多行不义、滥杀无辜为名,使田忌为将,举兵五万兴师伐罪。田忌用兵诡秘,不从正面渡河,而从河水上游,借由赵境,如潮水般席卷河间,燕人猝不及防,不及七日,河间十邑悉数失守。田忌似不罢休,命令军士搜集舟船,显然意在北渡河水,扩大战果。更有内线报说,齐王甚至打算旨令征秦纵军回撤,加发大军八万,御驾亲征,兵临蓟都,誓为女儿讨还公道。
军情紧急,燕尔新禧的易王再也顾不上如花娇妻,连夜召集太师、太傅、蓟城令、御史大夫等亲信重臣,商议应策。
众臣毕至,却无人开口。
易王震几怒道:“你……你们……怎就不说话了?平日里叽叽喳喳,全是你们的声音,这阵子全都哑巴了?国难当头,寡人这要指靠你们,你们却……难道真要寡人向他田因齐俯首称臣不成?”
“我王息怒,”老太师趋前一步,缓缓应道,“老臣以为,眼前危势,不是不可解。”
“爱卿快讲!”
“兵来将挡。老臣以为,大王可布三道防线抗御齐人。一是诏令子之将兵,沿河水设防,一线御敌。二是诏令褚敏统兵,坚守武阳、方城诸邑,二线御敌。三是大王亲自将兵,调临近各邑之兵于蓟城,与齐人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