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第三章 齐燕相抗,苏秦奔走解内争(第11/15页)

“哈哈哈哈,”昭阳手指陈轸,“就你这身肥肉?能值几何?”说完又笑。

“五百金。”

“啥?”昭阳敛住笑,“你身上何处贵重,竟值五百金?”

“这个。”陈轸两手被缚,只好晃晃脑袋,“摇来晃去的这件物什。”

“哼!”昭阳冷笑一声,“这件物什,砍它还得费刀子,何值五百金?”

“大人此言差矣。”陈轸连连摇头,“在下这颗脑袋,在大人这儿或不值钱,但在另一个人眼里,至少可值五百金。”

听出话中有音,昭阳情不自禁地走近一步:“谁?”

“庞涓!”

昭阳恍然大悟,哈哈笑道:“是了,是了。若是此说,这物什当值五百金。听说庞将军先考灵前至今仍在为它空着地方呢。”走到近前,拍拍陈轸头皮,“说吧,陈上卿,就本公所知,你这人一向重财惜身,怎么这阵儿慷慨起来了?”

“人固有一死,陈轸能为大人捐躯,死得其所。”

“嘿嘿,”昭阳阴笑两声,“这话听起来假。不过——”牙齿咬得咯咯响,“旧账要算,你欠我亡母一命,正好归还。来人!”

帐外冲进两个卫士,一左一右立在陈轸旁边。

“将这厮拖出去,将双肩之上的那个物什斩了!”

两个卫士扭住陈轸,正要拖出,邢才轻咳一声:“主公——”

昭阳摆手,卫士放下陈轸。

邢才走到昭阳身边,悄语道:“上卿此来,是有大事禀报主公。”

昭阳思忖一时,转对卫士:“松绑。”

卫士为陈轸松绑后,退出帐外。

昭阳在主席上坐下,指客席朝陈轸努嘴:“陈上卿,坐!”

陈轸拱手谢过,席坐下来。邢才为二人倒上茶水,候立于侧。

“陈上卿,又有何事禀报?”

“大人,”陈轸不慌不忙地啜口茶水,放下茶杯,拱手道,“罪人此来,是奉秦公旨意,奉送大人一份功劳。”

“哼!”昭阳一震几案,“不过三个月,我六军铁蹄就将踏平秦川,只怕嬴驷那厮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如何还敢妄称秦公?”

“呵呵呵,”陈轸轻笑数声,“庞涓一厢情愿之词,大人竟也信了?”

“本公深信不疑。”

“看来,大人是真的不知秦人了。”陈轸微微抱拳,“且不说山河之险,即使真刀实枪比拼,鹿死谁手也难预料,何况——”

“何况什么?”

“这个……罪人就不说了。罪人只问大人一句话:大人凭什么踏平秦川?”

“凭我五十万大军。”昭阳不假思索,脱口将数字夸大十万。

“莫说是五十万,纵使再加五十万,大人也未必如愿。”

“你……”昭阳呼吸加重,将端起的茶杯重重地砸在几上,茶水四溅,“且说因由?”

“六国六军。”陈轸一字一顿。

昭阳心里一震,直盯陈轸。

陈轸缓缓解释:“有齐人制疯旧事,大人可曾听闻?”

“未曾听闻。”

“据《齐谐》所载,桓公广施仁政,在临淄设置疯人院,聚天下疯者赡养之。一日,桓公巡察疯人院,见院中净是疯汉,东一个,西一个,或散步,或自语,或绘画,或写字,或蹦跳,或奔走,或唱歌,或呼号,或凝视,或傻笑,秩序井然,几乎看不到守护之人。桓公大奇,问疯人院长吏,此院关押多少疯人?长吏应道,有疯汉一千二百名。桓公惊问,那……吏员几何?长吏回道,一十二人。桓公忧心地问,若是众疯人拧成一股绳儿,尔等如何是好?长吏笑答,君上有所不知,如果他们能够拧成一股绳儿,就不必住进疯人院了。”

“你是说……”昭阳这也听出话音了,“我纵军是六国六军,六将六心!”

“大人,”陈轸倾身,拱手道,“在下敢问,纵亲六君真能抛弃前嫌、合力伐秦吗?六军诸将真能放弃己见,听庞涓乾纲独断吗?”略略一顿,代昭阳作答,“话说白了,在下以为,以秦人眼下之力,无论是魏人还是楚人,若是单打独斗,哪一家上门,秦人都无胜算。唯独六军联盟,秦人是赢定了。”顿住话头,两眼直盯昭阳。